伊芙琳睡了,克雷卻完全冷靜不下來。
發生什麼事了?他的向導很奇怪,好像要狠狠罰他,雙眼卻突然閃出精神力的光芒,而現在整個人又是他從未見過的疲憊,就這麼無知無覺地睡在他懷裡。
克雷意識到自己在害怕。對突然不對勁的向導的害怕,對她恢複正常又疲憊睡去的害怕,對完全不知道發生了什麼的害怕,對自身深切的無力的害怕。他恨不得向導現在就醒過來狠狠罰他,罰到他承受不了也可以,哪怕沒有原因也可以。隻是别像現在這樣,溫柔地親吻他之後昏睡在他懷裡,留他一個人在這裡不知所措。
為什麼會這樣?是自己的錯嗎?她會醒過來嗎?别這樣,别丢下他一個人……
克雷隻覺得自己渾身抖得吓人,牙齒好像都在打顫,臉上早就濕濡一片。
他不知道該怎麼辦,隻有抱緊懷裡的向導。
伊芙琳再醒過來的時候是半夜,她發現自己還在克雷懷裡被他抱着。懷抱裡本來就很溫暖,還蓋好了被子,整個人都很舒服。但是她的哨兵狀态好像有些不對,她輕輕動了動,稍微支起身體去看他。房間裡很黑,他的眼睛卻很亮,精神鍊接傳來的情緒已經不安到接近混亂。伊芙琳甚至一瞬間想不通為什麼,然後她才意識到,她睡去的每一秒對哨兵來說都是煎熬。
她第一次有點不知道怎麼開口安慰他。
“……克雷,别怕。”
哨兵猛然将她抱得更緊,緊到讓她覺得呼吸有些困難,她該感激他還沒有混亂到忘記兩人之間的身體素質差距嗎?但她把這歸結為自己的咎由自取。她知道哨兵被吓到了,她該在睡過去之前至少告訴他安心等待的。
“沒事了,克雷,聽我說。”她輕聲安撫哨兵,“我猜測這就是最後一項測試的内容。”
最後一項測試是哨兵和向導的綜合測試,應當是随機在向導或哨兵精神圖景裡植入異物,造成兩人之間的矛盾沖突。兩人的協作不僅體現在解決異物,更體現在面對矛盾沖突。具體到他們身上,伊芙琳受到異物的影響控制不住自己,但是克雷指出了她的反常,她果然發現了精神圖景裡的異物并将其擊碎。
伊芙琳想起測試員橙黃色的眼睛,是蜜蜂吧?擁有擅長植入的尾刺。隻是不知道是不是奧古斯特的特意安排。
她故意很輕很慢地解釋,感受到哨兵的精神力波動逐漸冷靜下來,但是他本人好像并不決定冷靜。
“……我什麼都做不到。”
他還沉浸在不安和無力感當中。
“你做得到。”
指出她的反常,喚回她的理智,守護她的睡眠。伊芙琳不相信有别人可以做到這些事,也不相信她能和除克雷之外的任何人一起辦到這些。她的小狼狗難得這麼情緒化,讓她想要好好哄哄他,發自内心地。
“你是我引以為豪的哨兵,克雷。”
這句話好像開啟了什麼開關,讓哨兵簡直要控制不住自己。他把頭埋在向導肩上發抖,在她的鎖骨上滴落涼涼的液體,好幾次想開口卻說不出話來。
伊芙琳知道他在要求什麼,他想加深和她的精神鍊接。将兩人連接起來的仍然是最初那個臨時精神鍊接,克雷對此不滿,而且從未像現在這樣不滿過。
“你會難受的。”
她耐心哄勸。哨兵之前完全在進行戰鬥訓練,根本沒有時間涉及精神鍊接的練習,如果現在加強精神鍊接,他還是隻能被動承受以向導為主導的鍊接過程。
但克雷偏要。
他亮着眼睛,發狠似的想去咬他的向導,咬她的鎖骨、肩膀和脖子。真的咬上了卻克制地收着力輕輕含着,沒讓她有任何一點疼痛,自己卻忍耐到連呼吸都在發顫。他想感覺到向導的存在,更清晰地感受,即使是通過疼痛。隻要能讓他感覺到她的存在,多痛他都可以忍。不,不如說,他想疼,讓他疼,快讓他疼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