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窈待在府裡幾日就幾日沒給顧宴書好臉色,無論他說什麼陳窈都和他對着來。
他問她,這些年過得還好嗎?
她哼了哼,離開你過得特别好!
他說,這個王府什麼都有,都是你的。
陳窈龇牙說,什麼都有就是沒有人情味。
他又說,窈娘美,窈娘乖,窈娘不要和本王置氣,好嗎?
陳窈氣哼哼地轉過頭,甯願面對刺眼的陽光,都不去看他半分。
來來回回幾次,顧宴書卻不惱,像身邊有隻炸毛的小貓般,他似乎很享受慢慢将她毛捋順的過程。
又過了幾日,陳窈身體好了些,顧宴書叫大夫給她把了脈,陳窈知道自己的身體是瞞不住大夫,大夫對顧宴書也直言不諱,三人都心知肚明。
陳窈看着丫鬟端來的湯藥,想必是和之前卓資開的是相似的方子。
她每次都會偷偷吐掉,不易有孕想來也是件好事。
顧宴書很快便知道她沒喝藥,每日也不多言語,拿起藥碗親自喂她。
但陳窈每早都故意拖沓,半口半口地喝藥。
淩雲在屋外踱步,急得不行才來催促,“王爺,您該走了!”
“你走吧,我自己能喝。”陳窈說。
但他一走她就會把藥都吐掉,故意和他作對!
顧宴書不徐不疾,誰說的話他都沒理,直到藥碗被陳窈喝空,他才出門上朝。
陳窈曾問過大夫,她還會有自己的孩子嗎?
大夫輕歎一聲:“王妃年紀還小,慢慢調理會有些效果。”
陳窈心裡有數,隻怕是難了。
顧宴書對她落下的病根從不提起,想必是怕她傷心,漸漸地陳窈早上也不為難她了,乖乖地喝藥調理身子。
他上午陪她下午處理公務,晚上叫丫鬟來傳話,安分守己地從不踏入門房一步。
即便陳窈還是對他愛答不理,顧宴書也隻是一笑而過,像是隻為同她待一起,其餘别無所求。
但陳窈面對他對自己的嬌慣和縱容,總有種暴風雨前的風平浪靜。
這天好不容易顧宴書政務在身,不得不出門,可她獨自一人在這冷清的王府,伺候的丫鬟和這府的主人一樣冷,她們公事公辦地按顧宴書的吩咐傳話,她想和她們聊聊天要不就點頭要不就下跪求饒。
陳窈連個說話的人都沒有,幹脆将門窗掩上,閉門不出。
不透一絲光的室内,頓時顯得更孤寂,她環顧周圍奢華的雕飾與貴重的擺件,弱弱地歎息一聲,不知道被關在這四四方方的院子還要多久。
與此同時,顧宴書應付官場上幾位大人們的宴客,這種場合免不了要喝酒,他們又想借此拉攏顧宴書,專給他準備了歌舞與讨喜的美人相伴。
月色動人,歌舞升平。
顧宴書心不在焉地觀賞,滿腦子都是印着陳窈那張對他厭煩的冷臉,不知不覺中手中的酒杯又空了。
他剛要拿酒壺滿上,不知哪裡來的一名女子,先他一步将酒杯倒滿。
美人鵝黃長裙,有意露出的鎖骨與嫩白的肌膚在光下極為晃眼,她長睫微眨,舉起酒杯說:“久聞攝政王英勇善戰,小女敬您。”
許是這些天在陳窈那裡的失意,顧宴書一場宴會下來沒少喝酒,他眼梢染上些許醉意,深邃的眸子在女人身上定了定,而後一如往常地接過酒杯。
男人喉結滾動,一飲而盡。
底下本在觥籌交錯的大人們聲音霎時消失,都在面面相觑讨論不知是哪位大人送的美人,而他們這位攝政王竟接了過去,也是稀奇。
美人微微得意勾了下唇,以為自己的美貌得了攝政王的青睐,便壯着膽子朝他身邊坐近了些。
一股濃郁的香脂味鑽進鼻息,顧宴書皺了皺眉,腦子也跟着清醒了許多。
“小女伺候您倒酒。”美人沒察覺半分,趁着倒酒的幅度故意将外衣往下拉,俯身時大片風光暴露。
顧宴書凝起眸光,冷冷地掃了眼,“為何朝本王笑?”
美人手一頓,随即飽含羞澀地對上顧宴書淡淡的視線,她小心斟酌地奉承,“因為小女仰慕攝政王許久,您一表人才,英姿飒爽,任天下哪位女子見了都會動心,為您傾倒。”
顧宴書劍眉一挑,似來了興趣般說:“哦?是嗎?”
“那是自然。”美人急于表現自己,又美言道:“若誰不敬重您,那真當是不識好歹!”
顧宴書笑了笑,他家恰好就有個哄不熟的白眼狼。
一個為圖謀他權力的女子都知道說動人的話,而陳窈與他夫妻四年相處,卻對他百般冷眼。
他想不明白,府中一切金銀他都可以給她,今後還有享不盡的榮華等着她,可她竟連對他笑一笑都不願,想到這裡的他不禁如刀割般痛,眼底的陰鸷深深顯露。
面對顧宴書片刻的沉默,美人拿不準他的脾性,隻得輕喚了聲,“殿下?”
顧宴書沒瞧她一眼,大步離開,輕吐兩字:“淩雲。”
淩雲得令,瞬息之間女人被拖拉下去,慘無人道的哭叫回蕩。
留下場内衆人一臉蒙,這般以儆效尤再無人敢獻美人給攝政王。
——
夜黑壓壓的一片,陳窈早已入睡。
女人躺卧溫潤名貴的玉枕,瑩白的小臉透着淡淡的光,她動了動鼻尖,眼皮下的一雙眼珠轉動,不知道想到什麼她猛然驚醒。
影影綽綽的黑影映在牆面,顧宴書那張暴戾的面孔映入眼簾,陳窈慌忙地去撈枕下的刀,卻撲了個空,她徹底慌了神。
這幾天日子的懈怠,讓她忘記要藏一支鋒利的钗子應對。
顧宴書攜帶一身涼意,靜坐在她床沿邊,深色的錦綢蓋在她繡花薄被,壓迫感如天降滾雷般強烈。
他手從寬大的紫袍中伸出,撫上她的臉側,陰恻恻的臉上露出瘆人的笑,“這些天本王對你可還好嗎?”
“好、好好……”
陳窈哆哆嗦嗦地縮進最角落邊,懷中抱着的一團被她揉得皺巴的被,這種時刻連毫無攻擊力的被子都被她拿來防身,她當真是怕極了。
顧宴書終于不屑僞裝,露出他本來的面皮,視線往下壓了壓,“那你為何冷臉相對?”
陳窈面如白紙,鼻尖嗅到他周身清淡的酒氣傳來。
他吃了酒,定是要借着酒意讨伐她,陳窈企圖拉回他的理智,“你醉了。”
“我、沒、有、醉。”顧宴書緊鎖她發顫的臉,一字一頓重重地落,他視線微微下挪,不知在想什麼連本王也不自稱了。
陳窈被他逼迫到角落,形勢嚴峻,她想趁着和他說話從側邊鑽出去,“我困了有什麼話明……”
話還沒說完被他沉沉的語氣打斷,他紅着眼喊,“我是瘋了!”
下一刻,顧宴書大手捏住她的下颚,傾身狠狠地對着她嬌嫩欲滴的唇吻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