豔福?什麼意思?
方骞摸不着頭腦。
那人揶揄道:“你沒見這玉佩隻半邊錦鯉,另外半邊可是在那位姑娘那兒,人家這廂是已将你引為了知己,認可了你的才華。”
“傻小子,明面是作詩對詞,實則人家是在尋有緣郎。”
方骞愣了半晌,感覺手心裡的玉佩突然熱了起來,燙得他心慌。
“罷了,今日當鋪未開門,索性先回家。”方骞心道,走向了與當鋪相反的方向。
後來當鋪日日都開門,他也未曾将那半塊玉佩拿去換銀子。
不知怎麼,從那天後,方骞老是想到那道門簾後的身影。
他酒醉時模糊的記憶日漸清晰了起來,那姑娘說的每一個字他都清楚地記得,輾轉在他心頭,輕言細語滿腹才華。
陳員外讓他退婚的難堪仿佛已經被遺忘了,然而方骞仍舊有些心不在焉,連書也不怎麼讀得進去,失了魂一般想着那姑娘。
讀不進去書的情況對他而言很危險,畢竟方骞還指望着金榜題名。
于是他決定鼓起勇氣去面對讓他心不在焉的源頭。
可當他到了酒樓跟前,又摸了摸自己兜裡幾枚叮當響的銅闆,那股勇氣突然就萎靡不振。
方骞失落地自言自語:“人家年紀輕輕可是酒樓東家,方骞啊方骞,佳人傾城,奈何你兩袖清風。”
他看了看裡邊,轉身想走,卻被人叫住了。
“哎,公子留步,”一個丫鬟模樣的人追了出來,“是方公子嗎?我家小姐等你很久了。”
方骞跟着丫鬟進了酒樓第三層。
這裡仿佛是個私人的地盤,裝潢别緻,屏風繡了山水,可見主人是個典雅之人。
屋内正中央依舊一大片紅色的門簾隔着,上頭墜了流蘇,方骞一眼就看到門簾後的身影。
那流蘇随風晃悠了兩下,晃花了方骞的眼。
他想起了“引為知己”那句話,不免有些緊張。
“公子,你來了。”
方骞聽到夢中的聲音,盡量裝得面上鎮定自若:“承蒙姑娘擡愛,那日奪了頭彩,喜不自勝,又遇姑娘這般才女,不免惺惺相惜,想鬥膽同姑娘再談詩論墨。”
門簾後的人輕輕笑了一聲。
“公子,你還沒問我叫什麼名字。”
方骞一愣:“啊對,姑娘,芳名何如?”
門簾後的身影綽約玉立:“阮瑛。”
阮,瑛。
方骞将這兩個字在唇間細細咀嚼:“妲娥垂明珰,織女奉瑛琚,好名字。”
阮瑛輕笑了一聲:“那日公子一展才學,我便時常盼望着公子能來同我論學,更怕……公子已然将我忘卻。”
“不,不會,”方骞慌忙道,“姑娘滿腹經綸,實乃驚才絕豔,在下又怎敢忘記。”
“我今日,又準備了幾句詩,想請公子一對。”
“公子,這句燕補新巢缺,可有妙句做配?”
方骞垂頭想了想:“花映老枝綠。”
阮瑛認真考慮道:“若是将映換做啼呢?”
方骞眼睛亮了亮:“甚好。”
于是二人又你來我往讨論了許多,方骞偶爾也出幾句來考阮瑛,發現兩人不相上下,更加覺得惺惺相惜。
方骞鮮少有這樣論詩文時暢快的感受了,從前一同讀書的都嫌他身份低微,不肯再來往,家道中落後,身邊也都是些目不識丁之人。
等到日落西山,阮瑛看了看窗外道:“公子,瑛……盼你常來。”
這是很大膽的舉動,一個未出閣的女子,竟隐晦地表達自己的期盼。
方骞心裡燙得很,一片柔和,他意識到自己對阮瑛已有了不同的感受,慌忙告别後出了酒樓。
剛跨出大門,方骞便心道自己完了。
原本是想來肅清自己的念頭好一心讀書,沒曾想這念頭反而紮根得更深了,隻叫他歡喜得無法自持。
他慕艾了一個臉都沒見過的女子。
從那以後方骞便時常去。
他最期待的事情變成了同阮瑛論學。
簾後的身影成了他追随的一個美好夢境,方骞時常感歎道:“姑娘獨自經營着一家酒樓,又才華斐然,真是令我敬佩。”
也令他羞慚自卑。
并且這種感覺随着時日逐漸增多起來。
他一無所有,頂多不過兜裡幾枚銅闆,又如何敢将自己的心意和盤托出?
盡管二人都未曾将窗戶紙捅破,但彼此都心知肚明已情愫漸生。
方骞心想,若是自己此次能高中,他便回來迎娶阮瑛,同她一生一世琴瑟和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