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後,這場關于愛的談話結束于斯内普冷着臉叫門外等候的那個格蘭芬多進來。
這回站在地窖外等待的人變成了弗洛琳娜。
她靠着冰涼的石壁牆,在昏暗的光線下輕輕踢着腳下的石階,看着自己模糊的影子随着動作的擺動在地面上搖搖晃晃。
“愛。”弗洛琳娜思索着自己的答案和斯内普的反應。
那是贊同嗎?顯然不是。斯内普教授一直不是一個充滿愛與陽光的人,他若是真的天天高呼愛的偉大,充斥鮮活的生命力——太可怕了。弗洛琳娜别扭得一哆嗦,所以自己的意思他又怎麼可能真正明白呢?
可那是反對嗎?好像也不是,如果是這樣,對方一定先對着自己冷嘲熱諷一番然後把自己轟出去。
他的神情空洞到仿佛自己說的是别的物種的語言,這更像是…一種漠然。
對,漠然,弗洛琳娜終于找到了形容詞。他似乎對之嗤之以鼻,但又冷漠地看着身邊的人一個個深陷其中。這句話好像怪怪的,弗洛琳娜承認自己不太能理解這種情緒,也僅是憑自己的感覺猜測。
提到感覺,話又說回來。…自己是不是在哪裡見過這雙眼睛?初次見面時她就有這種感覺。那雙漆黑空洞到看不出情緒,甚至可以說麻木的眼睛…還有他的聲音和他的身影…可自己之前沒見過他不是嗎?那種熟悉的感覺再次席卷而來,仿佛她内心深處牢籠中的猛獸,痛苦嘶吼掙紮着向外逃脫。
弗洛琳娜過于深刻的思考被開門聲打斷。
她回過神,看見那個格蘭芬多白着臉走出來,因為突然看到角落裡還有一個人而吓了一跳。
幾種不同的情緒複雜地交雜在他的臉上,有難過、有不甘、有愧疚、當然也有驚吓。
他紅色的頭發詭異地翹起一撮,鼻梁和臉頰上有着零星的雀斑,暖棕色的眼睛裡透着歉意,緩緩向她走來——
“抱歉啊,弗洛琳娜。我的魔藥學得實在不怎麼好,今天甚至還連累你也受傷了。”對方怯怯開口,像洩了氣的皮球,一看就知道是挨罵了。
弗洛琳娜決定安慰一下她這個可憐的同學,便無所謂地笑笑,把自己的聲音裝成一個老者,捋着下巴上并不存在的胡須,緩緩道:“那年輕人,你以後可要養成聽完一個人的話的好習慣才行。”
對方一怔,随即微微松了口氣,笑了笑“我想下次我一定會的。謝謝你今天救了我,你的傷…”
“我在這裡等你就是因為它。”弗洛琳娜眨眨眼睛——這還是和鄧布利學的習慣。她微微擡手示意他一起往外走。
“這個秘密對我來說很重要,如果被别人知道會有很大麻煩的。”輕柔的聲音一階階地回響在安靜的樓梯間,她有些擔憂道:“所以我麻煩你替我保密可以嗎?”
對方笑笑,他也學着她剛剛的語氣安慰她“年輕人,你也沒養成那種好習慣啊。”弗洛琳娜一愣,明白了他的意思。對方恰到好處的調侃并沒有讓她覺得讨厭。
對方安慰道:“你放心,我不會說的,就算為了自己的“生命安全”也不會——剛剛斯内普教授警告我,他說要是還有别的人知道我就死定了。”他好像想到了什麼可怕的事情,微笑僵硬在臉上,扭曲着自己的表情。
弗洛琳娜有些意外,她沒想到斯内普也明白這件事是否保密對自己的重要性,或許是鄧布利多告訴他的吧……
她一下子不知道接什麼話,心不在焉地回應道“這樣啊…”
“不過那真是太酷了”對方不禁感歎道,暖棕色的瞳孔像冒着熱氣的咖啡。
“唉,我可不這麼覺得…”弗洛琳娜聽到他的話,歎了口氣,自己沒少因為這件事煩惱。
她隐隐有一種感覺,治愈咒會給她和身邊的人帶來無盡的煩惱和危險。如果可以,她倒是更希望自己可以像個普通的女孩一樣,平平穩穩的過完一生。
她不明白太久了。
為什麼偏偏是自己呢?她低頭看着地上晃晃悠悠的影子——
自己沒有什麼是出衆的才能不是嗎?這樣的能力難道梅林不應該交給更厲害的人嗎?而不應該是她這樣用“會好的”欺騙自己一年又一年的人。
對方不知道她在擔心什麼,安慰道:“你放心,今天你救了我,我一定當牛做馬地報答你”與這句話的意思不同,對方神情嚴肅,仿佛根本不覺得自己在說一件很有趣的事。
弗洛琳娜被他的話拉回來,看着對方表情嚴肅,卻很不巧和翹起來的頭發框在一起,顯得莫名诙諧。
她忍着笑道“那也不用,我不是農場主,不太需要牛和馬。”說完以後她腦子裡都是自己指揮這個同學幫她拉磨的奇思妙想,終于忍不住笑起來。
不是微笑,是那種控制不住地哈哈大笑。
她一邊笑一邊告訴他他的頭發翹起來了。
對方用手馴服着那撮紅色的頭發,爽快地笑着,應道“那也對,我隻是希望可以回報你的大恩大德…”
大恩大德。“别說了别說了…”他的話總是戳中弗洛琳娜奇怪的笑點,她笑得直彎腰,一邊捂着肚子,一邊請求他停下來。
好不容易等自己笑完,她終于想起來正事,問道:“認識你真的很高興,但我還不知道你叫什麼名字?”
對方也反應過來自己還沒有自我介紹,實在是有些失禮。他趕緊說道:“我也很高興認識你,弗洛琳娜,萊得奧.帕克,格蘭芬多。”
提到學院,他眨眨眼,說出自己的心聲:“說實話,你和很多斯萊特林都不太一樣——我和朋友們都這麼覺得,在格蘭芬多的長桌上,你開學演講的時候。”
“噢,别提那個了。”弗洛琳娜想起那碗南瓜湯,不好意思地撓撓頭。她好像一直有這個毛病,尴尬時就不願意放過自己的頭發。
她回味着對方的話,突然沒由頭地想到了溫多林——
“其實不是所有的斯萊特林都是壞人。”她道,聲音輕到似乎不是在與萊得奧對話,而是對自己的提醒。
她溫和地笑笑,目光和語氣都很堅定“我身邊也有很好很好的斯萊特林,他們隻是比常人更加理性和冷靜。
她迎着萊得奧不解的目光,半開玩笑道:“她可比我厲害多了,如果你認識她的話,也會喜歡她的。”
壁燈發出的淡綠色的光印在他皺着的眉頭——他在思考。弗洛琳娜突然有些緊張,她希望通過對方的認可證明自己的想法沒錯,雖然有點莫名其妙。
對方沉默半響,還是點點頭,認同了她的想法“的确,格蘭芬多裡也不都是好人,或許你是對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