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看到那個熟悉陰森的黑衣教授出現在他們面前時,斯萊特林和赫奇帕奇難得統一地抿着嘴唇,相當同情地看向弗洛琳娜。
對面年輕男子蒼白的面孔一如既往地冷酷嚴峻,頭發垂直地攏拉在緊繃的下颚線邊,漆黑的眼眸看不出任何情緒,他邁着大步向弗洛琳娜走去,伴随而來的還有對方手裡掐着的蛇頭和蜘蛛——這是那天禁閉時的場景。
無數的念頭在仿佛失去功能的腦子裡淩亂地劃過,面前的景象像發黴掉粉的磁帶,她無法從中讀出任何一點内容。弗洛琳娜本人一直保持着那個呆愣在原地的狀态,高舉着的手臂開始無意識地緩緩下滑。
到頭來,淩亂的信息都被處理成最後一個念頭——她最害怕的是斯内普教授?
……弗洛琳娜皺着眉,隐約覺得這和斯内普教授沒多大關系……可那會是什麼呢?
弗洛琳娜克服着顫抖的氣息,強迫自己在對面如此強大冷硬的氣場中冷靜下來
是什麼呢?她拼命思考着,蛇頭上明晃晃的狹長金瞳靠得越來越近。弗洛琳娜戰略性後退幾步,而身後的小獾和小蛇們相當貼心的同時後退,給她留出一個過分寬敞的距離,教室像一個巨大傾斜的沙漏,所有的重量都死死壓在後半端。
弗洛琳娜現在也沒心思注意這些,身體裡所有的能量都在強硬控制着大腦,讓它哆哆嗦嗦地重新開始工作,什麼呢…好好想想弗洛琳娜…蜘蛛…蜘蛛…蛇?
她的目光飛快地掃過那個陰氣森森的蛇……突然靈光乍現——或許……
或許,一直以來,她害怕的從來不是某個具體的人,而是強迫她面對蛇和蜘蛛的這個行為…
沒錯,她現在根本不記得那個同學了,就也不應該記得斯内普教授
對…她隻是不喜歡别人逼迫她面對那些她本就害怕的東西。
想明白的弗洛琳娜鎮定地控制自己滲着薄汗的手,将暖棕色的杖尖微微上挑,并未如大家期待的那樣對着斯内普教授,而是對準對方手裡掐着的蛇頭——“Riddikulus”她輕輕念道
刹那間,那條張牙舞爪的蛇開始扭曲
“嘭——”它變成了一條珍珠白的綢帶,柔軟地從對方被黑色布料包裹得嚴嚴實實的手臂上緩緩滑落
……
對方的嘴角狠狠抽搐一下——看博格特沒有消失的意思,弗洛琳娜乘勝追擊,杖尖對準蜘蛛“Riddikulus”
“嘭——”這回是朵白山茶
本邁着大步的“斯内普”仿佛瞬間被施了定身咒,靜止在原地,隻有微微眯起的眼睛證明他是個活物,他死盯着弗洛琳娜臉上挂着的那個無懈可擊的微笑,在一片靜默中迅速化為一團黑氣鑽回了櫃子。
本尼特教授還沒從剛剛看到自己同事的震驚中回過神,愣愣地看着眼前的一切。
過分安靜的氣氛在教室裡維持了有一會兒後,被大力的掌聲切斷——本尼特教授用他最大的力氣給弗洛琳娜鼓着掌,大到他臉上的肉都在跟着顫抖——“太棒了孩子!你簡直是天才!!!下課留下來一會兒好嗎?”
弗洛琳娜松了口氣,點點頭溫和笑笑,三步并作兩步回到隊尾。
最前面開始不斷變換出現的東西裡有相當一部分是蛇、蜘蛛和蟲子,她縮縮脖子以表敬畏,看着它們變成繩子、餅幹等東西,孩子們的笑聲回蕩在黑魔法防禦課教室裡。
前面的溫多林轉過身,沒什麼表情地誇了她一句——“還不錯”她一頓補充道“我是認真的”對方的眼睛蒙着一層晦暗不明的光,像一灘鋪着青草的沼澤地“你分清了自己最害怕的東西——這很難得,弗洛琳娜”她的話輕輕的,念到“弗洛琳娜”時,語氣輕柔得仿佛給她蓋上了天鵝絨質的被子
“謝謝你啊溫多林…可其實…我不是很明白”弗洛琳娜說出自己在意的地方——“Riddikulus——ridicule(嘲笑)的變形,它的工作原理是讓博格特變成好笑的東西,可我并不覺得自己變出來的東西——絲帶和花很好笑啊”
“…”溫多林罕見的在讨論學術問題時沉默了一下“其實是一樣的”她給出一個模糊的答案,重新将目光放回隊伍前方
“一樣嗎…”弗洛琳娜似懂非懂地點了點頭,前面過分吵鬧的氣氛讓她自然而然地開始望着遠處的山頭出神,水汽一層層附上玻璃窗迷糊了她的視線——下雨了。弗洛琳娜收回目光,一轉身差點撞到維爾拉
!“怎麼了嗎?”兩個人都吓了一跳,女孩們異口同聲的聲音在歡騰的氣氛裡顯得那麼微不足道
“你還好吧?”維爾拉棕色眼睛裡的同情貨真價實
“!我應該有什麼不好嗎?”弗洛琳娜剛得到充分放松的大腦一下子緊繃起來,自從經過謠言事件以後,她要求自己盡量對身邊人的表現保持一個敏感的态度。
結果這一問反倒把維爾拉問懵了——“你還好?”
???好奇怪的對話,兩個人一愣,都意識到了這點
“…是最近有什麼特别的事情嗎?”弗洛琳娜率先從發愣的狀态中脫離出來,試探性的問道。
“你說斯内普教授?”維爾拉完全忘記了自己來安慰弗洛琳娜的事情,适時想到了最近在赫奇帕奇裡讨論度非常高的黑衣教授。
弗洛琳娜沉默了一下,對她們對話的重點表示一個委婉的态度。她艱難地點點頭“可以是他”——反正得到的答案應該差不多
“那可多了”維爾拉神神秘秘地把弗洛琳娜從斯萊特林的隊伍裡扯走——“你不知道,他最近給赫奇帕奇上課的時候吓人的很。”
維爾拉面如死灰地壓低聲音“他之前其實沒這麼針對赫奇帕奇的…”她回憶着那段和現在相比相當幸福的日子,突然很想掉眼淚——當時真是身在福中不知福——“他之前對赫奇帕奇的學生基本維持一個無視…噢或者還有諷刺的狀态,但現在他總是罰禁閉——一個月起步!!!”
維爾拉瞪大眼睛,棕褐色的頭發在眼前一晃,刻意壓抑的聲音因為震驚而虛高。
這種感覺很奇怪——在一陣又一陣歡樂的笑聲中探讨一個陰氣森森的教授。就好像在生日宴會其樂融融時端上來一個墓碑樣式的蛋糕。
弗洛琳娜用牙齒輕輕撕扯了一下嘴唇,她得承認維爾拉描述出來的确确實實是一個非常糟糕的現象——無論是對她,還是對赫奇帕奇的同胞們。她下意識揉了揉胳膊上未退的淤青,繼續聽着——“你知道這意味着什麼嗎?這意味着我們要被各位需要幫忙的教授輪番當助手一個月!!!”維爾拉長長歎了口氣“真是太吓人了,我們最近都繞着他走…”
弗洛琳娜也歎了口氣,卻突然注意到一個奇怪的地方——“每位教授?”
“對啊,我今天下午就得去圖書館幫平斯夫人整理書架…”
“你也被罰了?!”弗洛琳娜蹙着眉頭,發現了一個更讓人匪夷所思的地方——對方很明顯不會是什麼會惹事的人,怎麼會被罰禁閉呢?她完全忘記了剛剛的怪異,下意識問道“…你願意給我講講你是怎麼被罰的嗎?”思考時發言會讓弗洛琳娜的句子比平時緩慢,但這個事實帶來的沖擊力讓她的語氣又開始加快。于是說出這句話的語調就變得時快時慢,顯得非常糟糕。
維爾拉點點頭“他問我問題,我沒回答出來”
短暫的沉默
“嗯…然後呢?”弗洛琳娜點頭表示她聽到了,對方可以繼續說
“沒有然後了呀”
“就因為這個?!”弗洛琳娜甚至一着急把手搭在了對方的胳膊上,柔和的聲音全部擠在一起,像商店裡湧出的人流。她臉上保持着那個标準的瞠目結舌,情況比她想的還糟。
“還扣了五分呢,所以我說他最近吓人的很。”
兩個人的表情瞬間都非常悲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