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們今天的确吵了一架,不過沒關系,已經好了/——“從這裡開始,他就在試圖引誘你說出有關屏障咒的事情”鄧布利多看向弗洛琳娜,對方反應過來後有些懊惱的點點頭
“是啊,我當時的确覺得奇怪,畢竟一個斯萊特林不應該對格蘭芬多那麼好奇”
“話說回來校長,我總覺得他能知道我周圍都有什麼人”弗洛琳娜指着這幾句話分析道“那天他們打架的時候,我就用了屏障咒——就是您今天中午看到的那個,再然後他就像您說的那樣,引導我說出了屏障咒的事情”
“所以我想他既然知道屏障咒,可能就是因為他能看到外面的景象”
鄧布利多搖了搖頭“據我所知,魂器沒有這個能力弗洛琳娜”他看着那片清澈透亮的黑,緩緩開口“他知道屏障咒是因為你的母親”
“我媽媽?”
“不是妮芙”
“什麼?”弗洛琳娜懷疑自己聽錯了難道她還有其他媽媽嗎?
“跟我來吧”鄧布利多轉身摁下一個機關,密室的門緩緩打開,那裡有冥想盆
斯内普一下明白了鄧布利多的意圖,他也要給弗洛琳娜看那些記憶,為的是堵住她所有的退路。
他的确想到過鄧布利多會這麼做,畢竟按照鄧布利多的風格來說,他既然要利用,就一定是徹徹底底的利用,抛開利益最大化不談,從老鳳凰第二看重的“人性光輝”來考慮,這樣就是對于弗洛琳娜來說都是一種解脫。畢竟她要恨他,也可以徹徹底底的恨他,不用在乎對方時好時壞的态度。
但斯内普也承認他沒想到會這麼快,畢竟她今年才15歲,這個年紀就是加入食死徒都不夠格。
他幾乎是本能地覺得自己應該說點什麼,然後他發現自己沒有任何立場這樣做。
評估自己的立場一直是一個很重要的能力,尤其是在成為雙面間諜後。在黑魔王的統治下,任何一個說話不過思考,腦子裡塞滿芨芨草的巨怪都沒有活下來的資格
斯内普擡了下眼皮,面無表情地看着她一頭霧水的走進密室。
他直挺挺地坐在那,但不容他忽視的、磨滅的、控制的思維就像是溫熱的液體,在冰冷的圍牆之外暗湧。
他閉了閉眼睛,面對這些,大腦封閉術一向很好用。
畢竟他本人才是這副身軀的主人
麻木的空洞下,時間過得更慢。以往的大腦封閉術大部分被用于應付黑魔王,在這樣萬籁俱寂的身體裡思考,更有利于思維的靈活。可現在坐在這,什麼都不用幹的時候,往往就像一個瀕死的冰涼身體被架在火爐上,是溫暖的刺痛。
斯内普無意識地拿起桌子上那幾張牛皮紙,翻看着上面的字迹——
/理論上是這樣,可惜太難了,我不會。不過你很厲害诶,我聽我媽媽說很少有人知道屏障咒/
……
/你還怕黑?/
/怕…吧,不過不重要,跟這個沒關系/
/那是為什麼?/
/因為快宵禁了/
/而且我一個女學生大晚上跑到人家男老師辦公室是不是不太好…/
/怎麼?你做過什麼虧心事?/
/沒有,但我/(勾掉)
/我不去,明早再說/
/你咬我好了/
誇黑魔王,咬黑魔王
她一直都挺有想法的——
構思這樣頗有諷刺意味的句子,對于斯内普來說本來應該是得心應手信口拈來的。但這現在似乎變成了他得刻意去想才可以完成的事。
因為他的目光完全停在了那幾句
/因為快宵禁了/
/而且我一個女學生大晚上跑到人家男老師辦公室是不是不太好…/上
每一次都是這樣
一直以來,她都以一種頑強的同理心關照着身邊的每一個人,那是一種溫柔的設想,是絕對的保全,哪怕有一點風險她都不會讓别人承擔。
愚蠢又該死的美好
這樣被人擔心的感覺讓他熟悉又陌生
的确
在那個燦爛盛大的夏天,他也曾靠近過那團熾熱綻放的火焰,那把火紅色貫穿過他的童年,又在他人生的這條路上繼續跳動着燃燒。
它熾熱燦爛地掠過他在這條路上精心塗抹的一切,權力、地位、才華、野心…一切他認為可以給自己的出身所粉飾的色彩。
火燒不走卻也融不進這些,所以它在他目光所及的盡頭遠遠的望過他一眼,卻也并沒有為他停留。
最後,他們分道揚镳。這團他一直追逐的火紅色擁抱了另一團火,也是在那天,他義無反顧地踏進了她所認為的深淵。
火才能擁抱火,同樣,黑暗才能接納黑暗
可弗洛琳娜不太一樣,她不屬于血腥的黑暗,也并不熱情似火。她就靜悄悄地,靠着天賦般的敏感理解并包容身邊的每一個人性格裡的陰暗面。
他本以為她是什麼都不懂,他以為她是什麼都不會。可事實就是她也是能在草藥學的測驗裡拿O的學生,麥格和本尼特也會和他這個斯萊特林的院長大肆稱贊弗洛琳娜的能力比那副看起來傻呵呵的樣子強很多。再加上天賜治療者這個能力,斯内普想都不用想聖戈芒會有多歡迎她——就算她的魔藥學在OWLS中隻能拿一個A。
而現在看來,她的魔藥能熬成這個鬼樣子也是因為這遺傳的詛咒。
天賜治療者,是福是禍,又有什麼定論呢?
該來的總會來,該明白的也必須明白
門開了
一個人影後退着踉跄了兩步,腳下淩亂虛浮的步伐在她把後腰撞在桌子上時才算停止。斯内普側身讓讓,給她一個發洩的空間。
“不不不…不對”弗洛琳娜哭喪着臉拼命搖頭,不知道是在什麼時候,她有一口氣沒喘上來,後果就是她現在努力地大喘着氣也倒不勻氣息。胸口的血液彙集處尖銳地跳動着,兩位教授好像說了什麼,她聽不清,她隻覺得臉頰上癢癢的,下意識伸手試圖把它們别在耳後,撓了個空她才明白過來,那不是頭發,是淚
她一隻手撐着桌子,另一隻手抓着胸口拼盡全力擠出來一句“我…我心髒疼”
“這是比喻嗎?”
“看起來不是”
鄧布利多認同了斯内普的判斷,從口袋裡掏出一小瓶緩和劑“來,喝了這個”
……
“我的判斷沒錯,你的心髒有問題”斯内普收回那個檢查的魔咒,幹巴巴開口
“這也是遺傳的嗎?”弗洛琳娜坐在椅子上,用額頭抵着桌子,閉着眼睛緩緩問道
鄧布利多點了點頭“治愈咒發展到今天對每條血脈的副作用都不一樣,心絞——你媽媽也有這個症狀,我向龐弗雷夫人确認過”
弗洛琳娜點了點頭“我知道您還有很重要的話跟我說,但…給我一天好嗎?”
“我不希望自己在情緒不穩定的時候做決定…這樣不僅是對我自己的不負責,也是對您的不負責”
她擡起腦袋,額頭硌得有些發紅,語氣輕輕地“明天這個時候我再來找您”
“當然”
“謝謝您”
……
弗洛琳娜哪裡也沒去,隻是晃晃悠悠地回了寝室——斯内普也隻能跟到這。他本以為她會說些什麼,可事實就是,這一路上她什麼都沒說,甚至連眼淚都沒再掉過。
這倒是有悖鄧布利多的猜想。
鄧布利多當時曾經告訴過斯内普,他希望可以把他雙面間諜的身份告訴弗洛琳娜
斯内普當時也隻是冷冷譏諷了句“那是因為您也想她成為雙面間諜”
他沒有否認
他也沒有拒絕
從這一刻斯内普就明白了鄧布利多的意思,從黑魔王回來的那天起,他們兩個是将一根繩上的螞蚱,未來的很多任務的基礎都會來源于此。
“如果弗洛琳娜不能對你有百分之百的信任,那麼這會是一個很大的隐患。”這是鄧布利多的原話
“你知道,黑魔王會檢查她的記憶”這是斯内普的反駁
而那段沉默,是兩個人的狠心和妥協
“一忘皆空?對嗎?”斯内普率先開口,他唾棄的或許是鄧布利多,也或許是自己
“萬不得已的時候”
斯内普扯了扯嘴角,懷疑鄧布利多對“萬不得已”的判斷
“除了關于莉莉的那段”他說出他的底線
“當然,我隻會告訴她莉莉的死訊,其他的不會”
斯内普冷哼一聲,他能摸透鄧布利多的心思,他終究是和黑魔王不一樣的人——
既然不可避免地要傷她的心,就幹脆把所有壞消息一起告訴她,來回撕扯猶猶豫豫反而會讓傷口更加血淋淋。
他微微颔首,同意了鄧布利多的想法
“那天到了,就由你送她回去吧,西弗勒斯”鄧布利多還是那樣溫和地笑了笑,看起來卻不那麼年輕灑脫,反而帶着一絲疲憊的不堪
“我想,比起我,她會更願意跟你說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