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丁大夫極有耐心,一勺又一勺,很有規律,剛好卡在小崽子嘴裡吃完了能歇口氣兒,便又給續上。
一人喂一人吃,居然就這樣吃完了。而小丁大夫也沒食言,用小茶爐給小崽子蒸紅棗。小崽子分到了一個半,林芷沾光也分到了兩個。
晚間林芷與沈知衍躺在一處時,感歎道:“小丁大夫是個良配,家裡人口簡單不說,一家子的醫者都是良善人。最難得的還是良善卻胸有丘壑,不會教人白白欺了去。”
十日義診,雖有縣衙出面幫襯,可總有些人。瞧着小丁大夫面嫩,忍不住起歪心思占便宜。哪曉得瞧着清瘦面嫩好說話的小丁大夫,愣是沒讓那起子人占到便宜,回回都叫人灰溜溜敗下陣來。而他還是那副不怒不惱,雲淡風輕的模樣。
“丁家遊醫出身,積累下幾分家業後也沒忘本。他們家有家規,兒孫及冠後都要雲遊行醫。你别瞧人年輕,可他自幼跟着家裡人行醫不說,自個兒還在外頭闖了兩年。人生百态,他都見過,自然不會真是那等良善軟弱易被人欺辱之流。”沈知衍從自家大哥那知道了更多關于丁家的事兒,對這樣的人家,沈家上下很是滿意。
沈知薇自幼性子安靜不善與人争執,倒是遊醫出身的丁家,立身正,又能識得人間善惡。他倒是希望小妹嫁入丁家後,見得多了能學得一二。
“這下便好,真真知道家裡一切都好才能叫人安心。我瞧着沈家商隊已成,往後沈發一年至少會來一次,咱們與家裡也算有了靠譜的傳信路子,定不會輕易斷了聯系。”
這時候的通訊是真難啊。
即便沈知衍現在有了官身,寄信比尋常人便利許多。可兩地距離實在遙遠,信件往來多有不便總會出疏漏,沈發将商隊拉扯起來後,别說沈知衍,林芷都有一種總算是不會與親人斷聯的安全感。
而沈家商隊帶來的遠不止于此,他們這回受林芷二人所托,不遠千裡運來了三台器械。
腳踏趕車,專用來給棉花去籽。比攪車好用許多,雖然碾壓去籽的趕車容易導緻短絨增加,影響紡線的質量。但與一日僅能加工十來斤又略顯繁瑣的攪車相比,一人一日能去籽百斤的趕車,增加短絨這點兒小小的劣勢自可忽略不計。
剩下的兩樣是紡線車和織布機,這兩樣東西宣威本地也有。但宣威到底不是盛産布匹的南地,當地的器械實在老舊,拿紡紗機來說,南地早就用上了黃道婆改良的腳踏式三錠紡車了,此處還是單錠手搖紡車。
林芷看過也上手試過,果斷讓沈家商隊給運來。反正要運趕車了,再加兩樣也不礙事兒……
才怪!沈知淳沒說,可沈發說了。這些器械拿錢買成品自然容易,可要是想拆開再組裝回去,一個字兒,難!
沈知淳接了信兒就去找人,有沈知衍的身份壓陣,沈家又花了大筆的銀子,總算是尋到願意教導沈知淳的匠人。就這樣,沈知淳還與人定了契,寫清楚沈家不會造了這幾樣器械來賣。
沈知淳這回與沈發同來的一個重要原因,就是由他教導當地的木匠,直到人學會了如何制造和修理這幾樣器械。
林芷不止一次覺得,自個兒走投無路之下挑的沈家人,實在是上天少有的眷顧。
趕車是必需品,其餘的兩樣是林芷的私心。
百姓種棉官府會以市價來收去籽曬幹的棉花。可林芷得了沈知衍的消息,算了一筆賬之後發現,若是由着官府全将百姓的棉花收走,那百姓幸辛苦苦種一年棉,實在是賺不到幾個錢。
林芷内心鄙夷的同時便動了心思,總不能讓這些信任沈知衍下了狠力氣種棉的百姓吃虧吧?
于是便決定教當地百姓防棉線織棉布,無論什麼時候,賣原材料就是吃虧的,要賣,那就賣加工品。林芷知道,棉花的出現,會使得棉布代替麻布走進尋常百姓家。
也是邊關偏遠,朝廷也沒有大力推廣種棉才叫當地的百姓不得用棉。可林芷知道,棉布是很有市場的,在她和沈知衍生活的桃源村,隻有夏日裡麻布和葛布才賣得好些,其餘時候都是棉布更緊俏。
宣威本地現在是沒有更具競争力的商品,那就給他們尋一個。林芷還不信了,宣威,不,應該說是整個西北之地,占盡了天時地利,還會讓棉布爛在手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