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軋花匠、彈花娘、紡紗谷、織布女,細分工種各司其職,賞與罰都能追到個人頭上。如此一來,何愁不出好布?”林芷最後加了一把火,她是誠心想叫楊娘子入夥的,到不是因為缺錢。
沈發來了一趟,她手裡的銀子就補了一茬,兼之棉花和宣威客舍的名頭都打出去了。來宣威的跑商又給她貢獻了不少銀錢,這些商人的消費力極強,連帶着宣威當地人也賺了銀錢。
百姓手裡有錢了,不僅能促進地方上的消費,還叫他們對銅子兒看得不那麼緊。要不然,即便是沈知衍與林芷想讓百姓手裡多留些棉花,恐怕也是留不住的。
窮怕了的百姓,會第一時間将棉花賣與官府換成錢,捏在自個兒手中。
林芷拉楊娘子入夥,一來是她承了楊娘子的情,想報答一二;二來,是為長久之計。
她和沈知衍遲早會離了宣威,離開的時候這棉花生意就不做了?林芷沒那麼傻大方,棉花從無到有,商路打通都少不了她與沈知衍的籌謀。這樣白白放手,她做不到,她現在是有娃的人了,得為安安置份家私。
如此一來,必定得找一個當地人入夥,這個人要有一定的背景,還要人品好,再加上林芷的一點點私心。綜上,姻親遍布此地的楊娘子就是最适合的人選。
“你且不肖在此時便與我答複。這可是花錢的大事兒,回去與胡主簿好生商量着來。”林芷攔住了楊娘子,“我心裡是向着你的,若是你不與我回話,我是斷不會尋第二個人的。”
送走了楊娘子之後,林芷去看過一回安安,歇了口氣。又拿着沈知衍與她的流犯名籍細看。
她要找會制棉被的人,給宣威的棉産物再添一員猛将!
棉被,林芷是不會的,她身邊兒也沒人會。林芷腦海中殘存着對棉被的唯一映像,就是匠人帶着特殊調子的吆喝聲:彈,彈,彈棉花嘞。
除此之外,再無其他。可棉被制作不易她是知道的,将棉花彈得蓬松是一項體力活,将蓬松的棉花好好封印,不叫它跑絮又是一項技術活。她确實不會,隻得找人。
可,連棉花都是頭一回種植的宣威縣,哪裡去尋彈棉花制棉被的人?
無法,林芷隻得将目光轉向此地的外來人口:流犯。
可真把流犯的名籍拿到手後林芷才知道困難:這名籍,記錄實在簡陋。除了名字、籍貫和所犯何事,又定了何罪之外,居然就沒了?更叫林芷震驚的還在後頭,這人和名字壓根兒對不上号。
到了此時,林芷才知道,好些個流犯,若是能尋得人幫着将名冊上的名字劃去,标一個“卒”字兒。自個兒重新改個名字,便不是流犯,不入罪民之籍。且這時候的對普通流犯的名籍并未細分,她想尋專門的匠人籍都沒處去尋。
林芷又翻了翻厚厚的名籍,算了,算了,還是直接招人吧。
客舍和茶水鋪子貼的賃人貼兒不好使,想來是流犯輕易不會去往那頭。還是叫常順跑一趟吧,她記得客舍裡有個叫範覓的小子是流犯出身,有他帶路,若是流犯裡頭真有會制棉被的手藝人,想來能尋到。
若是不能……
“娘子,常喜家來了,說是大人有東西交給您,讓您務必先看。”綠禾的話打算了林芷的沉思。
“嗯?讓他進來吧,我正好要尋他。”
常喜捧着一個匣子進來:“娘子,這是大人囑咐我,必定親自交到您手上的。”
林芷從綠禾手裡接過匣子來放在一邊,道:“你歇一歇,待會兒跑一趟客舍,叫你哥哥家來。”
待屋子裡隻有林芷一人時,她才用荷包裡的鑰匙開了匣子上挂的那把小鎖頭:“什麼東西?還神神秘秘的。”
匣子空蕩蕩,裡頭隻有一封信,可信上的消息卻叫林芷心頭猛地一震,輕飄飄的信卻叫人覺得重若千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