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同的是,對比蘇夢蕊的慌張和氣憤,宋無雙的心還泛着濃烈的酸和細密的疼。
修遠樓後的廁所内,宋無雙面無表情地站着,抵在隔門上的右手握着的手機屏幕已然發暗,眨眼變成徹底的黑色。
黑色之下,是一家三口切蛋糕吃蛋糕的幸福定格。
昨天晚上,爸媽和弟弟又幫她慶生了。
她這個壽星,要不是無意點開朋友圈看到這條來自十二個小時前的更新,根本不知道。
又是這樣!又是這樣!三個人,一個給她發條消息說生日快樂的都沒有!
宋無雙擡手抹掉眼睛上的水珠,冰涼的硬物擦過臉,她像是剛發現手腕上有東西似的,定定地看着。
雪白的陶瓷表指針安靜的走着,這是去年過生日的時候蔣露送她的。
不過前天她又問自己要回了。
她收回了給自己的一切……
宋無雙麻木地想着,像個短路的機器人般渾身僵硬地從隔間裡出來。
她站在洗手池前接水洗臉,耳邊聽着響起的預備鈴,抿唇往回走。
上課鈴聲結束,蔣露擡頭看向走進教室的老嚴,意外地看了眼身旁的梁爽。
梁爽沒什麼表情,但眨動的長睫也顯示出了她的驚訝。
講台上的鐵面閻王和第一次見時不同,這次他做了一個簡短的自我介紹。
“同學們好,我是嚴閣,你們這學期的班主任兼數學老師,下面我寫一下我的手機号碼,請各位同學認真記下,需要的時候請第一時間回憶起它,然後打給我。”
蔣露看着黑闆上那串和先前記下來的,完全不同的手機号碼,勾了勾唇角,重新寫在展開的筆記本上,順便記到腦海裡。
然而收筆時,老嚴又說:“解釋一下,我的意思并不是支持并鼓勵你們随身帶手機,恰恰相反,我希望在應該全身心投入到學習的時候你們可以暫時放下能夠讓你們分心的東西,下面,給你們五分鐘的時間,考慮。”
三秒鐘後,他彎腰從多媒體講台下掏出一個不大不小的簍子,放到了講台上。
講台下的五十名學生:“……”
行吧,新班主任對得起他的名字。
之後的四十多分鐘轉眼之間,等到蔣露回過神,已經是午飯點。
上新課的時間比考試過得要快得多。經過一上午的适應,蔣路發現新老師的講課速度,對比高一時的幾位老師也要快上許多。
更讓她驚喜的是,班級裡的氣氛非常理想,課上課下都是她不曾見過的認真。
走在去食堂的路上,梁爽感慨地扭了扭發酸的脖子:“有種已經高三的緊迫感。”
蔣露笑着抻了兩下手臂,不置可否:“待會兒吃點什麼?今天我想吃點高熱量的。”
“我也是。”梁爽說着往宿舍樓的方向看了眼,“感覺以後得備點巧克力什麼的,不瞞你說,第四節課剛開始我就餓了。”
這确實是,蔣露雖沒梁爽餓得早,但也沒能撐到下課。
不知道是不是錯覺,蔣露覺得今天食堂裡的人都吃得格外認真,和上課似的,邊吃邊聊天的都沒幾個了。
吃過飯,兩人直奔宿舍樓前的小超市。
正式開學後,超市的生意每天都很好,蔣露和梁爽前後腳進去,走到零食區的貨櫃時隻能側着身走,好在貨架沒被搶空。
蔣露看了眼被拿得隻剩下一盒的咖啡條,連拿兩盒巧克力餅幹和水果糖。
梁爽看她沒拿巧克力,想起之前她總給宋無雙帶黑巧的事,側身把手中的黑巧全部放回去,改拿了隔壁的牛奶巧克力和白巧克力。
宋無雙愛吃不同甜度的黑巧,梁爽沒那麼講究,不影響蔣露的她都能接受。
從超市出來,兩人各提着一個大塑料回宿舍。
高一新生明天下午才報道入學,宿舍樓三四層現在全部空着。
蔣露和梁爽前後走上五樓,正準備繼續往六樓走時,發現台階上有人擋了路。
宋無雙提着一個帆布袋站在前面:“蔣露。”
短短一天,蔣露連見她兩次,原先冷漠的臉上總算多了一抹難掩的厭煩。
宋無雙整整一個上午都在複盤這幾天發生的事,此刻看見蔣露,心裡的傲氣散了,氣也消了,隻剩下怎麼都平複不了的忐忑。
她的嘴唇發幹,聲音小得和前天争吵時判若兩人:“這是你送我的東西,都在這裡,原包裝盒在家,你要是不着急的話,等休息回來我帶給你,着急的話……”
沒有人開口。
宋無雙自己慢悠悠補足:“我這兩天請假回去拿。”
蔣露沒吭聲,伸手接過那隻和她同款的帆布袋,繞過她繼續往上走。
宋無雙急忙轉身拉住她:“蔣露,等等。”
蔣露回頭掃過她的手,後者尴尬移開,又低着頭說:“對不起蔣露,上次的事我做得不對,錢我現在沒有那麼多,隻能先還你一半,你……”
“你能不能把我加回來,我轉給你。”
一中沒有明令禁止學生帶手機,但各班班主任會有要求。
早上第二節課認完新班主任後,老嚴就帶着筐子收走了全班的手機,明确規定除出了休息回家,隻有周日下午的自由活動課可以拿回。
蔣露擡手看表,确認過日期,頭也不回地說:“後天下午吧,我手機上交了。”
宋無雙張了張嘴,到底沒再糾纏,低聲應了個好,轉身從台階上下去,走向她新搬到五樓的宿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