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細雨去了半谷村附近的鎮上幹浣衣的活計。孟鳴秋回孟城去了,二福也回了柳城。柳細雨沒有多留他們,隻有她無親無故,活在哪裡不都一樣嗎?
他們都走了,都回去和家人團聚了,柳細雨覺得半年前如同前世,一切如夢如幻,不可觸碰。
現在,柳細雨活着有什麼念想呢?她也不知道,但在現代待的那段時間,讓她覺得一切皆有可能。
柳細雨把從現代穿回來的衣物都典當掉,換了不少錢,置了浣衣的工具、交了房費。柳細雨在典當完衣服後松了一口氣,還好老闆沒有多問什麼,隻以為是什麼新奇樣式。
柳細雨住在離河不遠的一處院子裡,院子裡和她同住的還有兩個浣衣的姑娘和兩家人戶,一個叫阿紅的常常分柳細雨點吃的,柳細雨和她關系很好。
晚上,阿紅和她一起去河邊浣衣。
月光皎潔,河邊搗衣聲一片。
“诶,細雨,你有中意的郎君嗎?”阿紅笑吟吟地問。
阿紅用她的眯縫眼真誠地看着柳細雨。
向阿紅莞爾一笑後,柳細雨搖了搖頭:“莫非你有了?可哪天有機會讓我瞧瞧。”
阿紅羞澀地掩面,嘴裡嘟哝道:“沒有啦。”
柳細雨笑了笑,低頭繼續搗衣,月光映在水面上,随着漣漪一圈一圈漾開。
回到住處,阿紅把白天買的棗泥糕分了柳細雨一半,兩人陪着淡茶在油燈下說說笑笑。
“本來媒婆給我介紹了個,但那男的一臉麻子,我可瞧不上他。”阿紅咬下一口棗泥糕。
“你就沒看人家其他方面啦?萬一是個性情中人呢。”柳細雨起身去院裡倒掉茶渣。
吃着東西,阿紅說話含糊不清,柳細雨隻遠遠地聽見句“不合眼緣。”
院子裡還住着個浣衣的姑娘,名字和阿紅恰好湊成一對,叫做“阿青”。
阿青正在抽芽的海棠樹下和同住院裡的一個小夥子眉來眼去,柳細雨裝作沒看見,這阿青素來和阿紅不對付。
回到屋裡,阿紅便眉頭一挑,譏笑道:“那個阿青姑娘在幹什麼呢?”
阿紅吃完最後一口棗泥糕,便走到門檻處依着門向阿青發話:
“喲,今天月色好,我這眼睛也特别好使,阿青姑娘你可吃了晚飯?”
阿青傲慢地斜視了阿紅一眼,沒有說話。
柳細雨感到說不出的羞愧,連忙把阿紅拉了進來,關上了門。
“細雨,怎麼了?”阿紅關切地問道。
柳細雨沒想到阿紅沒有看出自己的窘迫,撒了謊道:“我一個人好害怕,阿青你今晚可不可以多和我聊會兒天?”
“當然可以呀,你想聊什麼?我可以告訴你點心鋪裡的哪種點心最好吃哦!”
“我給你說啊,今天晚上我們吃的棗泥糕隻能算第二好吃的,第一好吃的要算桃酥,這個桃酥和别處的桃酥不一樣…………”
翌日。柳細雨到街上去送回洗幹淨的衣物,回來路上穿過菜市街。
她前面走着一個拄着拐杖的老婆婆,那老婆婆走路看起來非常費勁,柳細雨很怕她突然摔倒。
正想上前扶着老婆婆走一段路,一個大爺卻先柳細雨一步。
“婆婆,我來扶您。”
“賣瓜苦,謝謝你啦,每次你都來幫忙,人家都說你整天苦着一張臉,你心卻可善啦,對啦,瓜種播了下去嗎?”
大爺外号賣瓜苦。人又矮又瘦,眉眼間确實是一副苦相,頭發花白,是當地唯一一個種西瓜的農戶。
賣瓜苦咧嘴笑着說:“沒種呢,沒種,不過也快了,我這幾天正準備浸種,今年也一定是個好年頭。”
突然,殺魚的張大娘喊住了柳細雨:“柳姑娘,你跟我來,我家有衣服要你洗!”
柳細雨急忙跟上張大娘。
張大娘膀大腰粗,聲如洪鐘,是家裡的一把手。
張大娘把一大桶衣服交給柳細雨,然後從腰間的錢囊裡拿出幾枚銅闆,放在柳細雨的手心裡。
柳細雨數了數銅闆,疑惑道:“大娘,是不是少了一枚?”
“哎呀,你這不是新手嘛,我可是有意照顧你生意。”張大娘面露無辜。
柳細雨再看了看手中的銅闆,又看了看地上的一大桶衣物,很是為難。
“細雨,你怎麼在這兒!”是阿紅的聲音。
阿紅蹦蹦跳跳地走向柳細雨。
“張大娘,是要細雨洗衣服嗎?細雨,你收多少錢?可别被唬了。”
柳細雨張開手掌,阿紅拿起來數了數。
“哎呀,張大娘,你這不是欺負人嘛,一大桶衣服怎麼才這幾個銅闆,多給三個呗!”
張大娘臉色非常難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