素月分輝,月光沿着阿菀精心計算過角度開出的木窗,灑在地上,一片慘白。
阿婵擡頭望去。
算算時間,焰炁饕妖的涎水應該已經起了藥效,那人這兩天就該找上門了。
十年前,她在這裡對月發誓,要查清真相,要複仇。
十年後,明月依舊在。
夠久了,此行隻能成功,十年光陰方不白費。
***
又是一.夜未眠,通宵達旦,但阿婵絲毫沒有睡意。
五更天城門一開,阿婵便進入了桓安城郭。
城門處車水馬龍,來往的行商小販絡繹不絕,從各地帶來繁華熱鬧,喚醒沉睡中的桓安。
阿婵站在一座富麗堂皇的四層酒樓前。
牌匾上金光閃閃的三個大字——“蓬萊春”映入眼簾。
蓬萊春是整個大桓規模最大的酒樓兼客棧,各個州府都有分布。
而桓安的蓬萊春,是全國所有蓬萊春酒樓客棧中,最大最豪華的一座,一天十二個時辰,一年三百六十多個日夜,從不打烊。
能夠做到這樣的酒樓客棧,全大桓僅此一家。
阿菀拿出一隻木蟬,交給門口的夥計,随後進入蓬萊春。
***
日上三竿,街市上終于喧鬧起來。
一輛馬車停在了蓬萊春門前。
婢女下車,扶着一位身姿綽約,頭戴帷帽的女子下了馬車。
“娘子,小心。”
蓬萊春的夥計引着主仆二人進入一間雅間,阿婵早已等在裡面。
“勞煩聞寰居士久等了。”婢女侍奉女子摘下帷帽,露出一張芙蓉面,眼含秋水,膚色白皙,隻是左眼下方有淡淡的一塊印記,惹人注意。
阿婵的視線停留在她眼下的印記上,“不必客氣,我也是剛到桓安。看起來,樓娘子的藥已經起了效果。”
樓娘子伸手撫摸眼下印記:“居士的藥果然有奇效,才不過七日而已,胎記已經淡了許多。”
阿婵從随身背囊中取出一個小罐,交給樓映真:“這裡是後半個療程的藥,一定要按時塗抹,五日之後,胎記便可完全消失。”
樓娘子點頭記住,叫婢女取出一疊銀票:“這是我的一點心意,不成敬意。”
阿婵詫異:“不是已經付過診金了?”
樓娘子道:“居士為我四處奔波尋藥,這點辛苦費是應得的,況且此藥見效如此之快,我之前還着急來着,生怕藥物起效慢耽誤我的事情,如今看來,是我小人之心了。
這藥膏真如居士所說,每日胎記預計淡褪到什麼程度,就是什麼程度,竟分毫不差。如今我也不是那麼着急了。”
“有效便好。”阿婵淡笑道,沒有過多推拒,便将銀票收下。
二人又客套一番,阿婵微笑目送樓娘子告辭離開。
門關上的一刹那,阿婵面上的笑容消失殆盡。
怎麼可以不着急呢?
你不着急,我比你更急啊,樓映真。
***
阿婵冷臉起身,從酒樓的雅間回到自己所住的房間——蓬萊春兼開客棧,穿過中堂往後院去便是客人下榻之處。
将房門反鎖好,阿婵掀開被衾,床闆上露出一處暗格,打開暗格,裡面有個環柄,她向外輕輕一拉,房間的牆壁上悄無聲息地出現了一道暗門。
她閃身鑽進暗門,順着暗道七拐八拐,便到了一處暗室,雖然沒有窗,但布置還是和酒店正常的雅間一樣,價值不菲的案幾椅凳齊具。
她挪動桌上的一盞燈,那燈下有一道滑軌,是個機關。
不多時,便有一人從另一側的暗門中走進來,腳步十分輕快,人未至,聲先到,聲音清亮:
“哎呦,我們的大忙人可算是有空見我了!”
阿婵側過頭,看着來人,面上終于浮現了一絲笑容。
她将剛才從樓映真處收到的銀票,外加自己從霍彥先處拿到的未兌換的一部分銀票,全部塞給來人:“這是今年的費用,收着吧。”
“什麼呀,咱倆這麼久沒見,你好不容易回桓安,來了就提錢,真沒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