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臨溪走出電梯,發現自家門口縮着一個人,手提包随意地扔在一旁,她一看便知是怎麼回事,不由得歎了口氣。
“赫萊,醒醒。”
她使勁搖晃着赫萊的肩膀。
“别晃了别晃了要吐了……”赫萊打了一個滿是酒氣的嗝兒。
“你怎麼在我家?”
“你怎麼現在才開門!”赫萊嘴一癟,竟大哭起來。
顧臨溪搖晃她的手停住了。
“你先進來再說。“她硬是拖着哭得不能自已的赫萊進了屋。
赫萊窩在沙發上開始抽泣,顧臨溪什麼話也沒說,待她終于止住了哭,才拿出幹淨的家居服讓她換上。
期間把滿是酒味的衣服扔進洗衣機,又轉身去接了兩杯溫水,加上蜂蜜和幹制的檸檬片,一杯放在赫萊面前,一杯自己一飲而盡。
“你剛回來?”赫萊淚眼婆娑地看向顧臨溪。
“去辦了點事。”
“晚上我們玩兒得可嗨了,你要是沒走就好了。”她這下又不傷心了,興奮地手舞足蹈起來,講着顧臨溪不在時發生的故事,見對方沒有作出什麼反應,也覺得無趣,便乖乖安靜下來。
赫萊察覺到顧臨溪看向自己的眼神冰冷尖銳,但下一秒她又沉浸失控的情緒中,權當是自己喝多了的錯覺。
她之前從未來過顧臨溪的家,僅是憑着回憶之前閑聊中提起的地址找到的,好在地址所在的小區内部道路并不複雜,她半醉半醒間竟找到了地方,隻是沒想到家中無人。
醒來時已經是中午了,赫萊光着腳跑了兩圈也沒找到第二個人,才想起打開手機,點開顧臨溪的消息框:
——08:22 我有事出去了,鑰匙在玄關鞋櫃上。
她躺倒在軟和的被子上,又想起了昨晚一片狼藉的家。
要說不好奇是不可能的,赫萊忍不住打量起四周——雜物的擺放一絲不苟,玄關的鞋也碼得整整齊齊,浴室的毛巾浴袍、閑置的床品更是疊得方方正正。
茶幾上的鮮花新鮮得就像剛剛摘下插進瓶中,昨晚換下的衣服洗好烘幹疊放在了落地窗旁的藤椅上,空氣中甚至彌漫着似有若無的柑橘香氣。
反觀床上亂糟糟的被子和床單,實在是格格不入。
她在聊天框裡敲出一行字:如果我沒疊被子的話,你會不會殺了我?!
幾十秒後她就收到了對方肯定的回複。
門鎖轉動的聲音傳來,赫萊從床上蹦下抓起被子大力一揮,手忙腳亂地折疊成勉強可以稱之為是方形的樣子。
她朝客廳跑去,卻沒想到來人不是顧臨溪,而是一個面相和善衣着體面的中年女子。中年女子對赫萊并不驚訝,反而禮貌地請她在沙發上坐下。
“不用客氣,臨溪讓我來看看。”
“您是……?”
“你可以叫我方姨。”方姨笑眯眯地端上一杯水。
“您是臨溪的媽媽?”赫萊稍加思索,問道。
“不,應該叫做——家政阿姨。”
赫萊恍然大悟地點點頭,心裡慶幸顧臨溪不是什麼潔癖怪胎、精神變态。
她原本打算等顧臨溪回來,無奈實在受不了有人在身邊忙前忙後,而自己無所事事地坐在沙發上玩手機的情景。
方姨自然是不會讓她幫忙,但這種仿佛刻在基因裡的不自在讓她坐立難安,最終還是硬着頭皮告辭了。
“再來玩啊。”方姨笑眯眯地同她揮手告别。
謝江海敲了兩下門,裡面應了一句“進來”,他走了進去,還是慣常那幅吊兒郎當的姿态。
“什麼事?”顧臨溪似乎是剛從發愣中回過神,陰郁的神态沒能完全掩蓋。
“歧南他們問今晚要不要聚呢,你怎麼說?”
“哦,走呗。”她站起身拿過椅背上的外套,随手按掉了屏幕電源。在亮光熄滅的瞬間,她不經意地擡頭,方姨的對話框最後閃進了眼中。
顧臨溪走得很快,謝江海一時沒有反應過來,緊跑兩步追了上去。
他們從連廊穿過,巨大的玻璃幕牆外,夜幕早已降臨。突然,她止住腳步往下望去,謝江海當她是想起了什麼要緊事,便詢問緣由。
“今天都還太平吧?”
“沒有什麼案件,”謝江海思索片刻答道,“怎麼突然說這個?”
顧臨溪對他笑道:“沒什麼,沒事就好。”
車在酒吧Ginkgo門口停下,現在是晚上八點,大廳的人三三兩兩,還未到滿員的時段,侍者輕車熟路地将倆人引入裡間的卡座,嚴歧南和葉晟果然已經到了,顧臨溪在嚴歧南的身邊坐下,背包順手扔到了一邊。
嚴歧南左右看看:“阿绫怎麼沒來?”
“她這兩天難得休假,說是有私事要辦,就沒打擾她。”
“真是罕見,”嚴歧南歎道,“我也想休假啊,你跟我的頭兒說說,讓他準了吧。”
顧臨溪笑着推開她:“這我管不着。”
“這怎麼就管不着了,都是一家人。”
“我看你最近欠得很,得加點活兒了。”
她抓住話柄:“哦,為什麼這你就能管得着了?”話音剛落,就被一雙手按住在臉頰上揉搓了一通,她憋住笑連連求饒。
打鬧間,顧臨溪注意到人群中閃過一個熟悉的身影,由于燈光昏暗,加上人已經多了起來,她也沒有過多在意,也許是眼花看錯了也說不定。
發愣的片刻,嚴歧南趁機逃離魔爪,反應過來的顧臨溪抓住了她的手腕,沒想到她像是被吓了一跳,手不自然地往回抽。顧臨溪眼尖地捕捉到了一些與平常不同的東西,手上握得更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