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去趟濠金中心。”

謝江海在桌面上敲了敲，顧臨溪睜開眼，擡起手腕看了時間——快到理論上的下班時間了。

“我跟你一起。”她站起來，随手拿起桌上已經喝光的咖啡扔進垃圾桶。

“不用，”謝江海擋住她的路，“晶石碎片還有殘留。”

顧臨溪皺眉，不解道：“能有什麼事？”

“成醫生不是叮囑過嗎，别讓你接觸。”

謝江海對這事略有知曉，顧臨溪不知道成博洋是怎麼跟他說的，現在他堅決不讓她去。

“輻射早就衰減完了。别廢話了，走吧。”她不理會，取下車鑰匙出了門。

謝江海一反平時話多的性子，前半程都沒說話。醞釀了半天才終于開口：“我說了你别生氣。”

“什麼？”顧臨溪莫名地看向他，車停在紅燈前。

“雖然沒那麼嚴重，但成醫生和我都覺得症狀有些像之前，你過載的那次意外……”

顧臨溪試圖回憶，但那段時間徹徹底底是空白的。“我沒什麼印象了。”

“我知道，所以才要提醒一下你，别掉以輕心。”謝江海透過後視鏡，看到顧臨溪那雙漆黑的眸子有什麼情緒閃過。

僅僅是一瞬間的事兒。

顧臨溪想再仔細地問問自己那時的情況，最終還是作罷。

說不出來是為什麼不想面對，隻是直覺告訴她，不知道可能更好。失憶也許是出于一種本能的自衛。

“我有什麼好生氣的，”顧臨溪笑了笑，“況且是真的想不起來了，有時候我真的懷疑到底有沒有發生過。”

“這樣也好，反正也不是什麼好事。”

車子拐進附近的停車場。濠金中心連同它外圈的廣場還在封鎖狀态，二人掀起警戒帶往裡面走去。

“是發現了什麼嗎？”她問道。

“總坐在電腦前也沒什麼思路，不如來現場走走。”

正如顧臨溪所說，晶石碎片的能量早已消散，再踏入這片區域，已經不會讓她有不适感了。

寫字樓内冷冷清清的，隻有二人的腳步聲。他們先是在大堂内繞了一圈，随後沿着樓梯向上走。

七樓的實驗室是第一個到達的地方。

現場可以說是一片狼藉，門窗的玻璃早已脫落，隻留下了一個空殼。

幾間實驗室的金屬門已經被破開，正大敞着門，根據能量強度測定，可以确定爆炸的原點是在703，牌子上寫作“第一實驗室”。

“當時幾個看上去像是實驗員的人就站在這個地方，”謝江海在中央的位置站定，“晶石有六個，分别擺在容器裡，是六方體形狀的，外圍有屏蔽罩，大小大約是這樣——”他用拳頭比劃了一下。

“比Br001大不少。”顧臨溪點點頭，她已經看過了技術組根據謝江海的重現圖景複原的晶石圖形。

“這麼大的能量沖擊，對現場的人似乎也沒什麼影響。這個晶石到底是怎麼起作用的？”

“不清楚。人都死了也查不出來。不過我想既然晶石有輻射，常年接觸它的實驗員身上應該會有一些屏蔽設備，這些東西是被回收了？”

謝江海環顧四周，在屋内閉着眼走走停停，顧臨溪跟在他身旁。

“應該是它。”謝江海指了指桌下，那是一個外表像放大版路由器的設備，幾根天線已經折斷，電線還連在上面，另一頭接着地面的插座。

顧臨溪取下它，端上桌面。

“我們的屏蔽裝置是通過幹擾芯片來實現的，從原理上來說不能應對晶石，”顧臨溪想到了雷娅的力場屏蔽，“所以，它要麼能夠吸收能量，要麼産生能量與晶石的相抵消。”

說話間，謝江海已經輕而易舉地掀開了外殼，幾個長方形的凹槽暴露出來，裡面空空如也。

“我記得從阮小景身上搜出了幾枚晶石，和Br001的大小差不多，但是能量不強，也沒那麼——好看。”那幾枚晶石顔色更暗，與Br001通透的質感相比，确實不那麼出彩。

“大小也差不多，拿回去試試看。”

“你确定身體沒事？”謝江海又不放心地問了一嘴。

“沒。”

顧臨溪突然朝實驗室一角的鐵皮櫃走去，她蹲下身，捏住了櫃底露出的黑色尖角，小心翼翼地從把紙片抽了出來。

“是什麼？”謝江海也跟上來。

顧臨溪手中發皺的白色紙片上赫然印着ADCA的标志，翻過另一面，則是她的名字和電話。

“你的名片怎麼會在這裡？”

雖然沒有什麼特殊的标識，但顧臨溪第一反應就是這是她給夏雯雯的那張。

此時急促的電話提醒也讓氣氛驟然緊張了幾分，來電顯示是陌生的電話号碼，二人謹慎地交換了眼神，顧臨溪随即打開免提。

她沒有作聲，對方也沒有說話。話筒裡傳來窸窸窣窣的雜音，夾雜着發顫的呼吸聲。

無聲的對峙大約持續了十幾秒，對方用有氣無力的聲音說道：

“我在……我在工作室……”

“夏雯雯？！”

窗外閃電劃過，轟隆的雷聲響起，雨不知道什麼時候已經落下來了。

顧臨溪猛地踩下刹車，雨聲愈加清晰，她已經完全冷靜下來。

“怎麼了？”

“通知阿檸帶隊過來，一會兒我自己進去，你開車回部裡，做好調度，”她開始調整手腕上的通訊器，将挂上耳機，“阿檸來了之後，讓她在外圍等我命令。”

“是陷阱？”

“他們會讓她留着我的電話嗎？”

“知道了，你小心點。”

離工作室還有一段距離，顧臨溪撐起傘，遙遙地看着雨幕中低矮的單層建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