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臨溪提着幾個餐盒回到家時,電視還在開着。外面下了雨,天陰沉沉的,屋内也不敞亮,屏幕的熒光顯得格外刺眼。
她放下鑰匙,正要去關,沙發上的一團被子動了動,嚴歧南的腦袋冒了出來。
“吵醒你了。”
“沒有,”嚴歧南抓了抓淩亂的頭發,“怎麼又睡着了……”
“多休息總是好的。”
顧臨溪開了燈坐到她身旁,問道:“感覺怎麼樣?”
“好多了,睡了一整天,總算沒再想那些有的沒的。”
“我在樓下打包了晚飯,你有精神了就吃些,”她終于放下心來,“我去洗澡。”
顧臨溪放心不下嚴歧南獨自呆着,因此這幾天,嚴歧南都住在她家中。
趁着她洗澡的功夫,嚴歧南打開了那些餐盒。熱騰騰的食物香氣撲面而來,都是平時愛吃的。
“求求你了,下次不要再買這麼多了。”
嚴歧南撐得就差沒翻白眼。
“知道了知道了……”
倆人動也不想動,一人一邊癱在沙發上。顧臨溪突然想起什麼,問道:“岑遠回你沒?”
“回了,在執行任務,一切順利。怎麼突然想起她來?”
“就是想到她很能吃。”
“你們後來又見了?”
顧臨溪才發覺似乎沒有跟她說過靶場偶遇的事兒。
繼而想到自以為是問岑遠的那些話,不禁有些心虛。
“隻是順便一起吃飯。”她搪塞。
“阿岑她從小就在外奔波,任務緊急起來好幾頓不吃也是有的,一有機會就得趕緊多吃,久而久之都形成習慣了。”
“你還沒跟我說過,你們是什麼時候認識的呢。”
“這個嘛——”嚴歧南一邊想着,仰起頭靠在扶手上,不覺嘴角上揚。
興許是飽腹後帶來的滿足與輕松,此刻的幸福感膨脹得讓她有點飄飄然,頂燈白晃晃的光使人恍惚得不知是夢還是現實。
她想起了那個炎熱的夏日午後。
甯州的茉莉開得正盛,從家裡到訓練館的那條路都浸泡在花香之中。這些年來年年如此,縱使花香濃郁,她也早已司空見慣,不以為然。
照常結束半天的訓練,她慢吞吞地沖淋完畢,換上幹淨衣物,站在鏡子前吹着頭發。
此時,她從鏡子裡看到了從淋浴間裡出來的岑遠。
她清晰地記得,岑遠套着件圖案誇張的長T恤,下擺蓋住了一半的大腿,腦袋上頂着毛巾,水順着發尾滴下,弄得脖頸和肩膀處也是濕漉漉的。
她暗中打量的小心思很快就被識破。
岑遠似有似無地笑了一下,走到她身旁,毫無掩飾地看了回去。
這下反倒是她不知所措起來。吹風機在耳邊轟鳴了許久,她才後知後覺地關掉。可拿在手中遞也不是,放下也不是。
“你,呃……要用嗎?”
不知為何,面前的女孩笑得更開了。
“謝謝。”
岑遠主動拿了過來,卻沒有按開。
“你的眼睛真好看——是不是有很多人都這樣說過?”
岑遠湊了上去,二人的距離近得暧昧,她卻沒有注意到似的,認真打量那雙藍色的眼眸。
淋浴室裡水汽氤氲,悶熱得很,嚴歧南卻嗅到了茉莉花的香氣。
“就是這樣?”顧臨溪摸不着頭腦。
“我也說不上來,”嚴歧南點點頭,“她的眼光很毒辣,什麼都能看破,什麼都能抓住。”
顧臨溪由疑惑轉為無語,笑着扔了一個枕頭過去:“真的受不了你們小情侶。”
嚴歧南沒有告訴顧臨溪的是,在那之後不久,她們就躺到了同一張床上。
太陽西沉,夕陽斜斜地從百葉窗的縫隙照進來,烘烤得肌膚灼熱。
她一手撐在岑遠身側,微微氣喘,意識逐漸回籠,吹幹的頭發又被汗浸濕了。
岑遠猛地摟過她的腰,她猝不及防手上一松,驚叫一聲撲倒,耳畔傳來輕快的笑聲。
惡作劇得逞,岑遠也沒有松開手,反而抱得更緊。
肌膚相貼的觸感是那麼柔軟,她能感受到摩挲着自己後背的手掌上的那些粗糙的繭子,倆人都不說話時,能清晰地聽到對方灼熱的鼻息。
“我該走了。”岑遠低語。
嚴歧南不說話,在她的耳側落下一個吻。
“時間來不及了。”她又說。
嚴歧南的聲音悶悶的:“還能再見到你嗎?”
岑遠掰過她的頭就咬上了唇,不知道吻了多久,已經開始有些缺氧。嚴歧南偷偷睜開眼,看到她低垂的睫毛濕漉漉的,就像晨霧中熟睡的小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