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晴輕踩刹車,車子緩緩滑到停止線前。她瞥了瞥後視鏡,還未到晚高峰的時段,車道就已經陸續排起了長隊。
紅燈還有一會兒,她悠哉地跟着歌曲的節奏,指尖一下一下地敲在方向盤上。
從離開元能大廈開始,她就發現那輛車牌号為GK1011的黑色LS8一直遠遠地跟着。它頗具技巧地沒有跟得太緊,有時還會故意減速,做出要分道揚镳的樣子,實際上借着車流的掩護,隐藏在她的視覺盲區。
此時它在後視鏡中隻露出了前臉的一角。若不是時晴早有警覺,恐怕早已被騙過。
時晴已經漫無目的地繞了幾個路口,它仍是不急不躁,如同蟄伏的獵豹。
時間不多了。她眸光一沉,在黃燈轉換的那刻猛踩油門,車如離弦的箭蹿出交叉口,将此起彼伏的鳴笛和咒罵遠遠地甩在身後。
并非沒有轉圜的餘地,隻是她不喜歡計劃有變。
接連幾個猝不及防的轉彎,她從曲折的巷道中重新回到主路,調頭返回。
LS8已經消失在視野中,她的速度絲毫不減,音樂早已關掉,她聽着發動機運行的轟鳴和隔着玻璃的沉悶風聲,笑意不知不覺攀上嘴角。
從駕駛座下車,對她而言不太方便,她需要抓着上方的扶手,半倚着座位,來分散左腳先落地的壓力。
同樣的動作已經重複了無數次,她已經不需要别人的幫助。
一隻手從側方伸出,攬着她的腰将她攙扶下來,她頭也沒回,“啪”地合上車門。
“久等了吧?顧臨溪粘我粘得死死的,折騰了一陣才甩掉。”
時月跟在她身後半步的距離,聽她說完,擡眼向四周看了看。
“那幹嘛不跟我說一聲?我看還是換個時間見面比較安全。”
時晴輕嗤:“也不過那樣,我當有什麼本事。倒是你們,明知發布會那天她在場,為什麼不換個面生的人來?”
“這不是為了圓你的謊?”時月雙手抱在胸前,一腳踢開沉重的鐵門,粗魯的動作換來了時晴不滿的側目。
“演戲就要演到底,你什麼都沒做,反倒引起懷疑了。不知道趙子延跟她說了什麼,顧臨溪現在盯我盯得緊,監管局也來調查,你現在抓緊把藥品轉移,還有,看好那些人的嘴。”
打開倉庫的燈,時月背靠着牆,一言不發地聽她說話。
“要是誰說了不該說的,得及時處理掉才行,”時晴走到貨架間,回頭瞥了時月一眼,“你在聽嗎?”
她不耐煩:“知道了,我又不是傻子。東西給我,快走吧。”
時月盯着牆上晃動的樹影,四周平靜如常,她卻本能嗅到危險的氣息。
倉庫裡的物品已經被轉移,按照計劃,時晴将東西交給她之後,她們就要暫時中斷聯系。
監管局此次不光要調查元能的各項内部報告,更是控制了米諾生命等數家公司,眼下的情形,一旦有環節出現問題就是緻命的,他們不得不沉寂下來以待風波過去。
“别忘了,還得解決趙子延,她知道得太多了。”
時晴一邊說着,一邊不緊不慢地将背包遞給她:“這些是還沒有來得及測試的提純劑,理論上會引起成強烈排異反應,謹慎着用。”
時月揣進懷中,又催促:“快走吧。”
“出什麼事了嗎?”
“速戰速決,顧臨溪沒這麼好對付。”
時晴看她像是一秒也呆不下去了似的,警惕地四處張望,點點頭:“也好。”
餘光裡,人形黑影一閃而過。時月搶先一步擋在門前:“等等,别動。”
高窗都裝上了防盜格栅,一般難以從外部突破,面前便是唯一的出入口。她讓時晴待在貨架後,自己伫立在大門中央。懸在頭頂的白熾燈将她的身影拉得如巨人一般高大。
“任務完成,我撤了。”何綠楊支起手肘撐在窗框上,踩着油門緩緩前進。她看到目标車輛飛快地從對向車道駛離,駕駛座裡的女人歪着頭,神情自得。
她沒有看到後方,一輛低調的黑色轎車幽靈般從支路彙入,緊随而去。
“謝謝。”顧臨溪盯着前方。
導航顯示此處沒有岔路口,她壓低帽檐,加速超過了目标。
眼看就要駛入人煙稀少的地段,一路跟着太顯眼了。時晴的車開得很快,她很快又被甩到後方——這正合意。
“你一個人沒問題吧,要不要我再繞過去?”何綠楊又問。
“不用,她認得我的車。”
耳機裡傳來刺耳的刹車聲,何綠楊太陽穴一跳,皺起眉:“你明天得收到多少罰單啊。”
“可以報銷,”顧臨溪習以為常,“這邊你别管了,拜拜。”
她瞥了一眼剛好亮起的通訊終端,是成博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