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瘦了,沒那麼合身了。”
方姨站在顧臨溪身後,又給她攏了攏襯衫的後擺,将它撫平整。而後給她套上制服的外套,将銘牌和胸章一一别在胸前。
“我看着還行,”顧臨溪朝鏡子裡的方姨笑了笑,“你怎麼比我還緊張。”
方姨望着她欲言又止:“可不是。你們在家裡個個都不說話,猜也猜到不是小事。”
“你看到門外那幾個人沒?”
“當然,跟着你回來的嘛。”
方姨見怪不怪,依舊照常進出,其他人亦沒提起,仿佛就應該有人在那兒看大門似的。
“你可别動手啊。”方姨見她沒尾地問完,又出神想着什麼,不放心地搖了搖她的肩。
“知道,”她抿嘴笑了笑,“該走了。”
一出門,她就摘下銘牌塞進褲兜裡。
葉晟靠在便利店的高桌前喝着剛買的咖啡,約摸過了一刻鐘,一輛車在街邊停下,顧臨溪降下車窗招了招手。
“去墓園。”
顧臨溪開門見山,葉晟瞥了一眼後視鏡,點點頭。
與穆瑤的手下不同,總部派出的這幫人可謂是光明正大。若僅僅隻是為了監視,隻需要通過通訊終端的定位即可,這樣耗費人力的意圖很明顯,就是要通過他們找到嚴歧南。
兩輛車一前一後始終保持着不遠不近的距離,行駛在公路上。墓園遠離市區,沿途群山連綿,越往山區越是冷清,原本晴好的天也蒙上了濕寒的霧氣。
繞過水庫往另一個山頭,就是墓園了。
道路有些潮濕,他們緩步登往高處。
“以前我每年都陪她來,”她抱着在門口買的一捧花束,“算算日子,差不多是這時候。”
她駕輕就熟地引路,很快就找到了嚴歧南父母的墓碑所在。但眼前的景象卻出乎意料,他們不約而同地看向對方。
碑上是幾道刺眼的刻痕,自上而下将刻蝕的文字劃得模糊不堪,碑前更是空無一物。
她矮身放下鮮花,一時不知該作何舉動。
“看來你的推斷是對的。”
“跟叔叔阿姨有關……?”
是嚴歧南,還是總部的人做的?出于什麼動機?
顧臨溪四下看了看,果不其然,監視的幾人就站在遠處,毫不掩飾地盯着他們。
仿佛在耐心地等他們解出答案。
調查的人不是傻子,何欣的家、墓園……甯州少數與嚴歧南有關的地方,他們一定都已經去過,但仍沒有找到嚴歧南的下落。
還有什麼是被忽略的?
她的大腦飛速運轉,将她們曾去過的地點一一細數,可這些紛雜的記憶沒有引起任何共鳴。
随着親人逝去、客居他鄉的年月漸長,她驚覺嚴歧南與這座可以稱之為是故鄉的城市,已經漸漸失去了聯接。
這份聯接淡化到,她在偌大的城市找不到屬于嚴歧南的一個落腳點。
墓碑看上去宛如被風化剝蝕一般,顧臨溪莫名感到腳下的地面正在崩壞、倒塌,而她和嚴歧南就站在将傾的高台之上。
她心中升起預感,面前這一切都是嚴歧南所為。
距離彙報還有四個小時,留給她和葉晟的時間不多了。她不知不覺握緊了拳,身後的人突然發問:
“歧南為什麼要躲起來?”
“什麼?”顧臨溪皺眉,頓了頓,“不躲等着被抓嗎?”
“我不是這個意思。臨瀾說,她盜取的資料裡還有關于你的一部分,但至今為止并沒有将消息傳給你,對嗎?”
“是……”她喃喃着,順着他的思路想下去,“或許,是想等風頭過去,好離開甯州。”
“事情鬧到這個地步,抓不到人是不會罷休的。”
“那,是在等候時機,複仇?或是把秘密公之于衆嗎?”
她似乎抓住了什麼:“對,八成是!依她的性子,若選擇隐忍,大可不必冒險來墓園破壞墓碑。她不會忍的。”
這個結論讓二人都後背發涼。
如果說東躲西藏還有逃出生天的可能,那自投羅網可以說是死路一條。
“我想到一個地方。”顧臨溪壓着聲音。
說罷,二人齊齊地看向遠處的“監考官”。他們大老遠跑這一趟,又在墓前耽擱了許久,該做的事還沒有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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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顧部長,葉部長。”
張棋微微垂下頭,恭敬地打招呼。他和手下奉命跟蹤監視,但上級的指令也隻是随時回傳二人行蹤,因此面對突然直截了當走到面前的跟蹤對象,他們也隻能保持客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