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姐!着火了!”
顧臨瀾把房門敲得震天響,顧臨溪早已從床上跳起來。輾轉難眠的她聽見警笛聲靠近時就莫名覺得不安,這下更是着急。
“哪兒?”
“超研院。”
“媽還沒回來?”
她聽見樓下傳來動靜,顧向良隻穿着睡衣,披着外套就要出門。
“爸!我跟你一起去!”她喊道,忙忙地跑下樓梯。
三人趕到超研院時,人員已經疏散到安全線外了,他們很快就看到了餘靜,顧向良這才扣好外衣,向一旁的人詢問情況。
火還未完全撲滅,人們都在焦急地看着。
“都出來了嗎?有人受傷嗎?!”顧向良喊道。
陸陸續續有人報了平安,一核對人數無誤,他才松了口氣。
“怎麼回事,事故?”他問餘靜。
“不清楚,沒有聽到異常動靜。”
“火從九樓燒起來的,”何欣走過來,“從方位來看應該是903。”
“903……這時候不應該有人在。”餘靜和顧向良交換了個眼神,他們齊齊地擡頭望去,火已經從外部被澆滅,牆面上的一大片黢黑蔓延到窗框内,仿佛深不見底的黑洞。探照燈掃去,穿不透濃重的黑煙。
“是什麼地方?”顧臨溪将目光從空洞的窗框移開。
何欣動了動嘴唇:“歧南在那兒。”
顧臨瀾立即地拉住了她的胳膊,她卻沒有進一步的動作,隻是回頭朝他低低地笑了笑。
火苗沿着牆根迅速地蔓延開,岑遠把剩餘的液體又往牆上灑去,火舌就像嗅到了血氣的野獸,呲地一下燃得更旺,險些撲到她身上。
天花闆的煙霧警報器尖銳地叫嚣,岑遠從袖口地抽出一支做工精緻的鋼筆,往觀察窗的四角砸去,很快便卸下了整扇玻璃。門禁的警報也同時響起,但此時已無人留意。她徒手抓着邊緣,踩着門闆把自己塞了進去。
電力中斷後冷氣供應也停止了,氣溫很快升了上來,岑遠撞開第二道門,寒氣争先恐後地逸散,眼前迷蒙的白霧散去後,她走向擺在中央的不鏽鋼台子。
青白的面容令她感到陌生。她擡起手,輕輕地碰了碰——傳到指尖的是極脆弱的觸感,仿佛下一秒就要消散湮滅。
空氣在逐漸變得滾燙,她咬了咬唇,擠出一個燦爛的笑容。
“你忘了跟我說再見了。”
“再見。”
她把白布整整齊齊地蓋好,反手從包裡取出白色的瓶子,擰開蓋子将白布澆了個透,刺鼻的氣味很快就充滿了這個逼仄的空間。
驟然燃起的火焰幾乎要沖向天花闆,她就靠在牆邊坐下,借火點了一支煙。
灼熱的煙灌進了咽喉,她壓低身子劇烈地咳嗽,目光仍是沒有離開台子,看着那團被火焰蠶食的軀殼漸漸蜷縮、焦黑。她的瞳孔映着火光,似乎失去了焦點,卻又什麼都看得清清楚楚。
她還撐着笑,肺裡灼痛得幾乎不能呼吸。
自由啊。她幹脆仰面躺下,視野裡紅彤彤的,恍惚間像是又看到了那晚的煙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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藍珊猛地推開門,把在客廳打遊戲的羅越吓了一跳。
“看到阿岑沒?!”藍珊劈頭蓋臉地問。
“沒啊,是不是回家了?”
“段呢?段!”
她噔噔噔往樓上跑去,房間裡的段多安聽到動靜,摘下耳機開門問:“出什麼事了?”
“看到阿岑沒?”
“沒有,電話打不通?”
“打不通,”藍珊緩了緩,“超研院起火了。”
段多安皺了皺眉,不解地等她繼續說。
“直覺,可能跟她有關。今天一整天沒見到人,是嗎?”
藍珊鄭重地掏出一枚戒指,舉到他面前:“在我辦公桌抽屜裡。”
銀色的鸢尾花戒指,是她的。
“你去她家,我去超研院。”段多安迅速地安排,順手把不明就裡的羅越也拉出了家門。
雖然都有各自的住所,但為了方便行動,他們幾人大多數時候都待在被稱為“宿舍”的三層别墅裡。
岑遠摸出鑰匙,在黑暗裡熟練地打開門鎖。樓道的感應燈對這輕微的動作熟視無睹,家裡也是漆黑一片,她踢掉靴子,靠着沙發重重地坐在地毯上。
在黑暗中呆坐了一會兒,她才扭亮一旁的落地燈,從茶幾的下層搬出醫藥箱,對着燈清理開始身上的傷口。
發紅的皮膚上已經起了成團的水泡,她浸濕了紗布将它們覆蓋起來。等待灼熱感漸漸褪去時,她又拆開一片藥扔進嗓子眼。
大腦短暫放空,她蓦地想起顧臨溪。
從九樓的後窗逃離時,她沒留神踩上了松動的管道,失足墜了下去。雖然有繩索支撐,但仍是滑了一段距離,手肘撞上凸起的鋼架。
顧臨溪就在下方仰頭看着她。
“跳。”
她看懂了嘴形,沒太多猶豫就松開手,墜到那團柔軟的空氣裡。
“多謝。”她頭也不擡就要走。
“謝謝。”
顧臨溪的聲音從身後傳來。
她哼笑一聲,轉身望向那張臉,端詳了許久:“她跟你一點都不像。”
岑遠的思緒就此開始四處飄蕩。她想到那首萱草花,想到許玉綸,還想到她第一次在人群中注意到嚴歧南時的場景。
“潛行”超能力很罕見,岑遠早有耳聞。因此那日在得知嚴歧南在場後,她便饒有興緻地在視域中觀察,卻發現果真無法連續捕捉到這人的信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