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們也沒把我當家人。”

“也是，”赫萊咧着嘴笑，“畢竟超研院的人都這副德行，對你眼紅得要命。”

顧臨溪沒有接話：“我就說這麼多，其他的，蘇嶺會親自跟你們說。這是最後一次和平對話，如果你們仍不信任我，那我不會再跟你們合作。”

她站起來，低笑一聲：“不答應也沒關系，莫舟的命算我送你們的。”

赫萊知道她的意思。如有必要，她殺了蘇嶺也不是難事。若能讓顧臨溪為自己這方所用，還能保住蘇嶺，是一舉兩得的好事。

赫萊隐隐覺得，顧臨溪絕不是這麼輕易就能背叛的人。

可誰不想活命呢？

顧臨溪已經知道，自己遲早會死在超研院那些廢物的手裡。想要活下來——這不正是她當初拼了命要逃出實驗室的心情嗎。

她轉着手裡的玻璃杯，冰塊撞得叮當響，令人煩躁。

下雨了。

顧臨溪甩了甩又開始作痛的左臂，靠着公交站牌避雨。

氣溫漸低，她雖然一向不怕冷，這會兒也感到了幾分寒意。她拉上帽子，雙手插兜，瑟瑟縮縮地等公交。

自從上次差點出了車禍，路青檸等人就禁止她再單手開車了，好在從港大回部裡有直達公交，也省了在雨天打車的麻煩。

車還沒來。

她前後晃着身子，不知為何，雙手捂了好半天還是冰涼。正要打電話叫人時，心口卻是猛地一抽，緊接着便是熟悉的耳鳴。

這也太不是時候了。

頭疼來得很快，從顱腔深處蔓延開，神經突突地跳着，她睜着眼，卻看不清。

根據經驗，最多持續五分鐘，捱過這陣就好了。她咬緊牙關，背靠着廣告牌，蹲在垃圾箱後。

心髒跳很快，仿佛要從胸腔裡蹦出。每搏動一次，都撕扯着四周的神經，很快她就發現自己喘不上氣，每一次呼吸都是徒勞。

怎麼會……

恐慌占據了她的大腦，越是如此，呼吸就越困難，她顫顫巍巍地抓着手機，可不光視線模糊一片，連意識都難以再維持。

冷。

雨越來越大，鋪天蓋地地砸在身上，她渾身顫抖，身子一歪撲倒在積水中。

“你、你怎麼了？！醒醒啊！”

猛烈的搖晃讓她清醒了幾分，橙黃色的反光條在陰雨中尤為清晰，黝黑的臉闖入視野，她半睜着眼努力分辨：

趙……

隻張了張嘴，便再度昏迷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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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人單手撐着門框，一臉無語地看着咣咣敲門的趙子延。她穿着那身亮眼的環衛工服，背上的人是奄奄一息的模樣。

“曉曉，快救人！”

“趙、姐！”郁曉咬牙切齒，“我這兒不是醫院！而且大白天跑來萬一被人跟蹤怎麼辦！”

“我知道我知道……”

趙子延說着，也不顧她的态度，急着往裡擠。

“但她救過我，而且，我看她這樣子，也隻有你有辦法。”

“哎别放沙發上！我新換的罩子！”

郁曉謹慎地合上門，趙子延從身邊走過時，那股不和諧的波動讓她不禁皺眉。事已至此，把人趕走也太不地道，郁曉隻得吩咐：“帶她去客房。”

“她就是顧臨溪？”郁曉坐在床邊，捏着顧臨溪的臉左右晃了晃，“還好沒意識，不然你就危險了。”

趙子延艱難地咽下口水，雙手在衣服上來回擦着，焦急地問：“不會有事吧？”

“急什麼，能救。”

話畢，極細的紅色絲線從郁曉的手心蜿蜒而出，如藤蔓般纏上顧臨溪，枝葉與花朵的形态也逐漸顯現，就像真正的蔓生植物，盛開在她濕透的身上。紅色熒光随着她輕淺的呼吸忽明忽暗，映照得蒼白的皮膚也有了血色。

藤蔓無聲地遊走，一半嵌入皮下，融入血管中。越來越多的花盛放在左胸膛，顔色卻由鮮紅轉為黯淡。

色彩再度恢複鮮明時，顧臨溪猛地睜眼，本能掙紮想要起身，被滿身的藤蔓硬生生地按了回去。

郁曉的目光瞬間銳利：

“想活命就别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