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午買的兩種藥膏見效挺快,幾個小時的時間,聞暄夏右鼻翼的紅腫消退了七八成,左嘴唇内側的潰瘍也不怎麼痛了。
泡完澡做好護膚的聞暄夏,惬意地仰躺在自己的床上。
她确實怕蟲子,今天上前和葉見熾打招呼,蟲子掉進她的後衣領口,是個實打實的意外。
怕,驚慌,在葉見熾的目光之下,她有意地放大這些情緒,将五分表現成了九分。
聞暄夏留意着他的神色細微變化,期盼着他伸出援手。
面前沒有鏡子,不妨礙她恰當好處地示弱、扮無助。
當他願意幫她抓蟲子,當他的皮膚碰上她的皮膚,聞暄夏的心髒急跳了兩下,真切的驚意與喜意從心房萌生。
取出小蟲的全過程太快,聞暄夏無法立馬判斷這個插曲對葉見熾是否造成影響。
她必須要讓葉見熾對今天的事、對她,留下更深的印象。
心思千回百轉,聞暄夏口中道着謝,勇敢地撲向他。
誰讓他的喉結長得那樣誘人,還一上一下小幅度地在滾動,不就是在引她“犯罪”嗎?
正如不後悔上個月“突然”地問葉見熾喜歡什麼類型的女生,聞暄夏也不後悔今天“突然”地湊近葉見熾并碰他的喉部。
甚至還有些遺憾,沒有像之前做的某個清醒夢那樣,觸碰他喉結旁的褐紅小痣。
聞暄夏拍拍自己的額頭,手動停止關于那個绮麗夢境的聯想回味。
連着充電線的手機發出鈴音。
聞暄夏看到發起語音通話邀請的聯系人是聞欣,臉上殘存的笑意蒸發得一幹二淨。
鈴音唱了許久,直到接近尾聲,聞暄夏才坐起來接通,“喂?”
“姐姐,你怎麼這麼久才”
“我在做題備考,沒空成天盯着手機。”
聞暄夏打斷了繼妹和上次打來電話時如出一轍的嬌嗔抱怨。
“接電話”被噎在另一頭的聞欣的嘴裡。
“……姐姐你好用功哦。”聞欣提高了音量,“不過你一個人在外邊,沒有人督促,每天學不學習啊,咱們做家人的,也不知道呢。”
聞暄夏用食指卷玩發尾,“你放心,我的學業,我自己會上心。”
“再怎麼學,為人子女的,都該多回家陪陪長輩吧。”
“姐姐你現在又沒工作,随時都可以回羊州,可你都好久沒回來了呢。”
來了,又來了,綠茶味都要順着電磁波嗆過來了。
這兩句話肯定不隻是說給她聽的,用腳趾頭想想都知道,聞輝建此時必然在聞欣的旁邊。
“我兩個月前剛回去了。但是——”聞暄夏拿捏着腔調,比繼妹更溫言軟語,“感覺妹妹你好像不太願意我回去呢,我在家的時候,你經常……”
“是你的錯覺吧,我很盼望姐姐你在家呢。”聞欣接得有些急。
“這樣啊。我算算啊,從青連往返羊州,一趟大概六百。”
“那妹妹你等會兒給我轉六百元,用實際行動支持我回家吧。”
聞暄夏柔柔地笑,“畢竟姐姐我現在沒工作,沒什麼錢用于長途交通支出。”
“……姐姐說笑了,我也沒工作,也沒什麼錢啊。”
聞暄夏聽到聞欣那端聞輝建模糊的說話聲,似乎夾雜着郭民琴的嗓音。
一小陣不清晰的響動後,聽筒裡傳來聞輝建的聲音:“夏夏啊,吃晚飯了嗎?”
“吃了。”
聞輝建換了個安靜的空間,“大後天如果你沒什麼事,回家住幾天吧。”
“家裡有什麼重要的事嗎?”
“重要的事倒不算,就是,這不郭阿姨五十歲生日快到了。”
聞輝建小聲,“聽說欣欣琢磨一個多月,給郭阿姨做了件旗袍,同樣是晚輩,你看……大後天,起碼送束花什麼的表達心意呗。”
“然後晚上我們全家人團團圓圓吃個飯。”
内容聽起來過于無語,以至于聞暄夏無聲地冷笑着,瞳孔裡是失望,是嫌惡。
郭民琴過生日她就得大老遠回去陪着吃飯?郭民琴是她親媽嗎?她為什麼要對這個沒養育過她的女人表達心意?
聞暄夏嘲弄地問:“你準備送郭阿姨什麼表達心意呢?”
“送她輛小的新能源車。”聞輝建今晚喝了點酒,聽不出女兒的陰陽怪氣,“她年初就提過了。欣欣說你郭阿姨挺想要輛車,方便她出門幹活嗝——或者去商場買生活用品什麼的。”
聞暄夏“呵呵”兩聲,“你可對郭阿姨可真大方。”
在聞暄夏的記憶裡,聞輝建從來沒有專門為他的發妻,她的親媽冼菁專門慶祝過生日。
别說買一輛車了,他連一束花都沒有給她媽媽買過。
聞輝建是真的醉意侵腦,難得女兒沒這麼快挂電話,糊塗地想跟女兒聊他自以為是的家常:“阿琴欣欣她們看中的是另一款,要十四萬多。我覺得太貴,功能過剩,訂了現在這款小一點的、實用一點的,六七萬搞定。”
“選的顔色是廣受女人歡迎的紫色,阿琴估計會中意。車這種東西,嗝——十幾萬和幾萬不一樣都開在路上嗎?夏夏你說是不是這個理?”
蓄滿水的白池無法再容納更多水,無聲無息地溢出來。
聞暄夏不答反問:“你給媽媽買過車嗎?”
一下子反應不過來的聞輝建:“什……什麼?”
“我說,”聞暄夏一個字一個字地吐出,“你聞輝建有給義無反顧和你結婚,和你生活十五年的冼菁買過車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