雷古勒斯本來還想如果自己能在西裡斯面前,抓住金色飛賊,說不定能讓他高興,甚至覺得自己這個弟弟,也有值得他驕傲的地方。
可現在他才清醒的意識到,就算自己真的抓住了飛賊,也不會得到西裡斯任何的誇贊,哪怕一個單詞。
因為那并不隻是代表他赢了他們隊的史密斯,還意味着格蘭芬多輸給了斯萊特林。
他隻會得到他兄長的反感,無論輸赢。
同樣在心裡掙紮的,還有拼命倒騰着短腿,試圖追上好友的彼得。
不過他顯然學不會小蛇的穩重,提溜亂轉的眼珠和嘴唇上淩亂的牙印,都曝露了彼得此刻的惴惴不安。
他越想越覺得昨晚自己不說會輸就好了。
會不會就是因為那句假設給梅林聽見了?所以才捅出這麼大的簍子?
彼得害怕西裡斯埋怨自己,他太知道詹姆對他的重要性了。
根本就不是他或者萊姆斯可以相提并論的。
雖然他對他們兩個也不錯,但如果隻能選一個人,西裡斯絕對會選詹姆。
“是在為詹姆擔心嗎?打起精神來,彼得。”萊姆斯敏銳的注意到了那顆越壓越低的腦袋,“現在最重要的是查出兇手,讓詹姆恢複正常——”
他的擔憂一點不比西裡斯少,詹姆是第一個願意走向他、擁抱他、接納了他的人。
他沒什麼能回報的,隻能盡可能收起那些循規蹈矩的刻闆,融入他們、努力做到跟他們一樣……
萊姆斯是真的不希望詹姆有事,淺色眼瞳望向前方,仍不管不顧疾走着的西裡斯。
古老家族的男生失去了平時的散漫,整個人都透着煩躁,巴不得替好兄弟遭這份罪。
身後淩亂的步伐,更是加重了西裡斯壓抑的怒火,他忍不住擺頭催促,
“要我給你施個‘Glisseo(滑道平平)’嗎?彼得?早上你吃的比我們三個加起來都要多——那些香腸和培根都吃到哪裡去了?”
矮胖男孩知道自己拖累了他們,也沒吭聲,隻是兩條小短腿倒騰的更加賣力了,額頭上也冒出一層汗珠。
在經過門廳那個灰蒙蒙的垃圾桶時,萊姆斯叫住了徑直邁上大理石樓梯的西裡斯,“還不能完全排除掉那雙舞鞋的問題,西裡斯。”
好在提出這個問題的,是一向細緻入微的萊姆斯,才能勉強讓走到平台中段的西裡斯壓着火重申,
“那天我把所有能想到的檢測性咒語都用上了,結果你們也知道了,上邊根本沒有施加詛咒的迹象。除非……”
除非那是更高深的黑魔法。
想到這裡,西裡斯一直像被放在熱火上烹煮的心髒,都不由得沉了沉。
可那不應該是大搖大擺出現在他們宿舍的東西。
任何從校外帶進城堡的東西,尤其是惡作劇産品和會對人造成傷害的危險品,都會被費爾奇在校門口檢查時沒收。
如果不是密道和隐形衣,他們在學校裡的生活,都不敢想象會有多難熬。
盡管那個啞炮總跟他們作對,而且每次都會被他們耍得團團轉。
但他到底在魔法界摸爬滾打了這麼多年,該有的嗅覺還是靈敏的,要不然也活不到現在了。
這種程度的黑魔法用品,應該不至于這麼輕易的被帶進城堡……
又或者,兇手跟他們用了一樣的手段,是密道,還是隐形衣?
或許他該去問問詹姆,他家裡還有沒有第二件流傳下來的寶貝,交給了别人……
要是這個時候詹姆在就好了,起碼能有個人商量,不至于暈頭轉向。
不合時宜的猜測聲橫插了進來,“或許是像童話書裡寫的那樣——我看過差不多的,隻不過書上寫的是蘋果,第一個碰到它的人就會倒黴呢?”
“你麻瓜童話看多了吧?”
這一刻想念詹姆的心情到達了頂峰,西裡斯感覺額角的青筋都在跳動。
費盡腦汁擠出的猜想被反駁,彼得也沒有回嘴,他隻是眨了眨眼睛,從直視那雙灰色星球,變成了眼神低垂,看向地面上的磚石。
萊姆斯拍了拍彼得的肩膀,對站在一樓平台處、跟他們有段距離的西裡斯說道,
“萬聖晚宴那天,赫奇帕奇的女會長也是不由自主的跳舞,和今天在球場上詹姆的情形一樣……這兩件事真的會沒有聯系嗎?”
“一直到下了魔咒課,詹姆都還好好的,偏偏是在我們把禮盒扔進垃圾桶,接着去到球場之後……西裡斯,好好想一想,更衣室有沒有出現過什麼舉止怪異的人,針對詹姆呢?”
如果說不受整個球隊待見的找球手也算的話。
可他沒那個本事,連抱怨的話都不敢大聲說,更别提會幹這種用詛咒害人的事了。
明明那麼多的疑點,卻始終串聯不成一條完整的線,西裡斯煩亂的腦子隻能沖動的做了道指令。
那隻鏽迹斑駁的立方體,被人用魔力掀翻了,揉皺的果皮糖紙、黏膩的點心殘渣撒落了一地。
“我們不會真的要去翻垃圾桶吧?”
彼得吞了吞口水,眼睛提溜亂轉,希望能趕緊找到那個禮物盒,讓他們不至于真的徒手撿垃圾。
“你忘了我們是巫師?”
“‘Accio(飛來咒)’”
幾乎是萊姆斯的話音剛落,一個被壓扁的盒子就飛過了他們頭頂,朝着平台上的西裡斯奔去。
不知道是不是心裡作用,即使西裡斯和萊姆斯接連給它施過清理一新和旋風掃淨。
可就這麼直接拿在手裡,彼得還是隐隐的覺得有股味道傳來。
他今天看來得多洗幾遍澡才行。
詹姆還在醫療翼,回來的可能性很小,今天他應該能排在第三個洗了。
“我們這就去交給麥格教授,跟教授們說明情況,或許他們有辦法揪出兇手。”
溫和儒雅的聲線打斷了彼得的思考,他急忙重重的點頭附和,恨不得把之前的想法藏進地底,他都在想什麼呢。
怎麼可以有這個念頭呢,詹姆對他那麼好。
而遲遲不開口的西裡斯,在萊姆斯一如既往溫和的視線裡也擺了下頭。
如果照以前,即使他不說,詹姆也會跟自己統一戰線:親手粉碎邪惡的陰謀,把真兇繩之以法的。
那才叫痛快,才符合格蘭芬多的騎士精神。
可是現在,他不敢賭,他不敢拿兄弟的健康開玩笑。
他們短暫的看過詹姆後,就被龐弗雷女士轟出了醫療翼。
三人拿起擱在門外的禮盒,朝着另一頭的麥格教授辦公室走去。
剛踏上那條時不時會有積水的走廊,灰色星球的主人,就敏銳的察覺到了一陣艱澀沉重的轟鳴聲。
“你們先去!”
“西裡斯?”
西裡斯來不及跟他們多說,就急忙跳向轉到這邊的旋轉樓梯。
如果他沒看錯,剛才行色匆匆、要趕去校長室的,是那個教麻瓜研究的古德?
在這種關頭,任何蛛絲馬迹都不能放過。
西裡斯飛快的邁上台階,隻可惜還是晚了一步:那座醜陋不堪的滴水嘴石獸,重新回到了正對拱形門洞的位置。
他和詹姆夜遊探索城堡時,也撞見過幾次晚歸的校長,開啟石像的機關。
當時也隻是覺得鄧布利多校長的審美,實在是差到一定地步。
二人光顧着看裂開的牆壁,完全沒記下口令。
“雄獅?”
“利劍高懸?”
“矛鋒如電?”
西裡斯一條條試着這幾周休息室的通行口令,既然鄧布利多校長也是個格蘭芬多,就難保不會有重合上的。
“是檸檬雪寶,孩子。”
沒有比想要強闖别人地盤,卻被人家逮個正着更尴尬的了。
但有賴于他從小在那個稱不上家的地方,給訓練出的‘本領’。
西裡斯也隻是微不可察的僵硬了片刻,就恢複了一貫應對嚴肅師長的嬉皮笑臉。
大概隻有最熟悉他的人,才能看出他唇角上揚的弧度有些刻意。
“鄧布利多校長,我想您需要知道城堡裡又不太平了——”
西裡斯直視着蒼老卻湛藍清明的眼睛,“有人在搞鬼,算上萬聖晚宴的女會長,已經是第二起了,就在剛才的魁地奇球場上——”
灰色星球注視着那雙似乎能看透一切的藍色,始終沒有偏移半分。
“我不會讓我的學生們真正受到傷害,相信我,布萊克先生。”
鄧布利多眼角的皺紋欣慰的舒展開來,“我能感受到你對同伴的擔憂和愛,這很珍貴,波特先生一定能感受到的。”
在與這位魔法界最偉大的巫師接觸時,西裡斯意外的從他身上汲取到了甯靜與平和,仿佛一切困難在他面前都能迎刃而解。
這是他在那個家族裡從來沒有體會過的,一種發自本心的信賴。
他在信賴自己,也希望自己能給與他信任。
灰色星球動了動,不管出于什麼目的,西裡斯都得讓他知道,有人在自己之前,就闖入了他的辦公室。
“如果您約了客人,最好還是不要讓女士等太久。”
“謝謝你的提醒,布萊克先生。”
那張矍铄和藹的面龐上沒有露出任何驚訝的表情,就好像早就知道自己的領地,此時正被一個外來者入侵。
“我想你的朋友們該等急了,我說的不止是波特先生。”
鄧布利多朝他眨了眨眼睛,“檸檬雪寶味道很不錯,你可以試試。麻瓜的智慧有不少值得我們學習的地方——”
“那麼,現在我該去赴另一個約會了。再會,布萊克先生。”
一直到那座滴水嘴石獸再次盡職的跳回原地,西裡斯也沒錯開目送校長離去的眼神。
如果真是古德幹的,那她這是自投羅網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