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艾拉!”
西弗勒斯驟然睜開眼,嘴裡的血腥味讓他喘息得更厲害了,似乎被夢裡的景象掐住了喉嚨。
由于他的掙紮,露出了枕頭下的兩根相同顔色的魔杖。
兩根純黑色的魔杖緊緊靠在一起,純潔的貝母手柄緊挨着另一支繁複花紋的漆黑手柄。
截然相反的顔色卻說不出的和諧,就好像它們生來就該在一起似的,誰也不能把它們拆散。
西弗勒斯死死地盯住了屬于埃拉納的那一支,就好像那上面随時會滲出鮮血。
隻有一種可能,巫師會丢開自己的魔杖。
他完全忘記了現在是哪年哪月,忘記了昨晚他還是聽着埃拉納的呼吸聲,才能安心入睡。
他連并排放着的、自己的魔杖都注意不到了,眼裡隻剩下那抹純潔的白色。
剛才那段真實又血腥的噩夢,讓西弗勒斯重新跳回到那個時候,他差一點點就要永遠的失去她了。
因為那則他傳遞出的消息,因為他自創出的黑魔法咒語,險些害死了她。
像是還沉浸在失去她的痛苦裡,西弗勒斯似乎能感受着懷裡心愛的女孩,體溫在一點點流失。
這個時候或許他不該對小特拉弗斯投入半點情緒,因為是他被搬上威森加摩法庭,貪生怕死的上交出的‘記憶’,才害得他會再次親曆一遍這樣的殘酷。
當然也有更多他錯過的東西,在他和鄧布利多趕到前發生的所有。
他還是什麼都做不了,不管是在夢裡,還是在夢外,都那麼沒用。
無論重來多少次,他都來不及接住她倒下的身體。
就在西弗勒斯陷在這種悔恨的情緒裡,無法自拔時,他的女孩又一次拯救了他。
埃拉納踏着滿地的月光,向他走來。
她身上隻穿了一件睡裙,腳上踩着拖鞋,每一步都像踩在西弗勒斯的心上,把站在懸崖邊的男人拖回來,重新染上溫情。
埃拉納手裡拿着喝剩了一半清水的杯子,顯然這是她每晚的習慣,卻沒料到在今天出了岔子。
誰也沒想到都過去那麼久了,西弗勒斯還會趕上他們上學那會兒的夢魇潮流。
該慶幸他不夢遊嗎?
斯卡蒂(布偶貓)都被他吓得蹿下樓梯,跑到她腳邊打轉。
“要喝點兒嗎?”
西弗勒斯幾乎沒怎麼思考就把手伸給她,比夜色更幽深的眼瞳盯緊了她,仿佛隻要一會兒沒看住,埃拉納就會離他遠去。
或許比那還要糟糕,她已經在他懷裡枯萎過一次,再來一次,他會受不了的。
借着月色,埃拉納看到他的指尖不受控制的發顫,她沒有順勢塞進他手裡,而是繞開了那隻手,遞到他唇邊。
西弗勒斯配合的仰頭喝了,估計就算讓學生們親眼看見,大概也不會相信,他們最嚴苛的魔藥學教授,私下裡還有這麼順從的一面。
埃拉納能感受到幽黑的視線一直在凝視着她,她索性反手握住西弗勒斯的小臂。
根本無需埃拉納用力,察覺到她的意圖後,西弗勒斯就主動起身。
高大的影子讓地闆上本來有的細瘦輪廓,又加深了一圈。
“睡不着的話,就起來跟我一起等日出吧!”
埃拉納拉着他走到飄窗前,輕盈的坐上台面後,向下拽了拽他的手腕。
見他依然‘順從’的照做,埃拉納忍不住揚了揚唇角,
“這裡隻有我跟媽媽兩個人,房間卻多到用不過來,一間做了書房,一間是音樂室,還有一間專門用來儲藏那些黑膠唱片,就跟特琳薩的收藏室一樣……”
“還有兩間客房和兩間卧室,最開始選房間的時候,媽媽還想把她那間更寬敞的給我,但我挑了這一間。”
“因為這是整座獨棟,最先能看到太陽升起的位置——”
西弗勒斯低頭望進那雙跟太陽一樣溫熱的眼睛,回想起了她母親告訴他的話,“她從小就是個向往光明的孩子。”
他一直不敢向埃拉納求證,究竟為什麼會選擇自己。
不是波特,不是其他的任何人,而是他,西弗勒斯·斯内普。
畢竟他的真實面目會讓那麼多人厭惡。
為了追尋他渴望的力量,選擇了效忠黑魔王。
西弗勒斯投身過黑暗,也陷進過爛泥,最嚴峻的時期到處都是流離失所、哀嚎遍野的悲慘景象。
可他就是能對這些陌生人遭受到的苦難視若無睹,就算血濺到腳邊,他也可以面無表情地邁過去,再皺着眉給皮鞋施一個清潔咒。
他就是這樣一個冷漠自私的斯萊特林,即使後來為了她,選擇對鄧布利多投誠,也洗不清他身上的污穢。
就像那個醜陋的标記,即便黑魔王被擊潰,它依舊紮根在他的皮膚裡。
連通的血管每一次跳動,都在提醒西弗勒斯,他們之間的差距,好像比在學校裡隻多不少。
埃拉納依舊明媚耀眼、行事坦蕩,而他即使有了鄧布利多作證,親自為他擔保,仍然留用他在霍格沃茨任教。
那些懷疑和議論聲也從沒少過,就像他們還在上學的時候沒有區别。
西弗勒斯甚至不敢用這條手臂抱住她,怕她會嫌髒,但他心裡清楚她不會。
她永遠仁慈、寬和,是當之無愧的赫奇帕奇。
她是受人愛戴的《星火》主編,履曆光鮮到讓人眼紅。
而他是她唯一的污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