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韓玥三人收拾好帳篷找來時,青青和燕欽也裝作剛剛趕到的樣子,正站在那頂帳篷旁邊,緊張徘徊。
韓玥一看帳篷上的血,就明白發生什麼了,但她明顯心存疑惑。
“李晨光在裡面?那你倆這是……”
“我們沒住在帳篷裡。”青青紅着眼眶,輕聲回答,“李晨光持刀硬搶,後來風太大我倆沒跟上他,又怕附近出現什麼不幹淨的東西,就一直躲在木屋裡沒敢出去。”
“木屋裡有發生什麼嗎?”
“守山人來過一次,把斧頭拿走了,但沒發現我們。”
“是鬼嗎?你怎麼确定是守山人?”
“它手臂上有刺青,和床頭的照片一模一樣,而且腦袋都爛了,肯定死透了。”
這番說法沒什麼破綻,韓玥接受了,她随即和趙樹傑一起拉開帳篷,露出了趴在裡面的李晨光的屍體。
就像衆人猜測的那樣,李晨光是被斧頭活活砍死的,死前應該是經曆過強烈的掙紮,甚至連睡袋都撕破了。
他的頸部、背部、腰部都有嚴重斷裂出血的痕迹,如果不是因為外面還有一層帳篷阻隔着,怕是要被直接大卸八塊。
他也和杜朗一樣,臉朝地面,圓睜雙目,定格在驚恐絕望的表情,且兩隻手成爪狀奮力前伸,保持着匍匐爬行的姿勢。
青青冷眼觀察屍體片刻,最終從屍體身下取走了那柄尖刀,在自己的衣服上擦了擦血,遞到燕欽的手裡。
燕欽遲鈍了兩秒才接過,臉色明顯蒼白,他沉默将刀别在了腰間。
孫嘉雯這次還好,沒有嘔吐,但還是背過了身去,沒再敢朝屍體瞥去一眼。
韓玥從随身攜帶的布包裡,取出一塊村民給的紅薯幹補充體力,出于人道主義原則,她好心提醒。
“煉獄遊戲本來就是要死人的,你們最好還是盡快适應一下,缺少良好的心态,很難活得更久。”
燕欽低聲問了一句:“在遊戲裡死亡的玩家,回去現實會怎麼樣?”
“這很難說,畢竟我們也沒在現實見過遊戲中的隊友。”趙樹傑說,“不過在遊戲裡出局的話,大概率在現實也會死亡,系統會以特殊方式抹去他們存在的痕迹。”
“……”
其實這答案燕欽也猜到了,可猜到歸猜到,任憑是誰在心理上都很難接受。
他想不通這一切的根源是什麼,自己又到底做了什麼孽。
這時聽到韓玥提議:“走吧,别耽誤時間,我們繼續趕路。”
趙樹傑也點頭同意:“說要找那些失蹤的村民,結果現在一個沒找到,自己人已經死了兩個,進度實在太慢了。”
孫嘉雯戰戰兢兢一指屍體:“我們還要按照他的提示走嗎?”
“要,我認為這就是正确的提示。”韓玥說,“兩具屍體的姿勢一緻,應該不是巧合,而且剛才我們按照杜朗的指示走,确實找到了木屋。”
其餘玩家對此也沒有什麼異議,于是整頓行裝,集體朝山林更深處進發。
途中趙樹傑想到了一些問題,他思考片刻,将目光投向韓玥,複又在青青和燕欽身上打量了一圈。
他開門見山提出:“各位,現在我們隻剩下一頂帳篷了,要同時容納五個人恐怕有困難,而且照剛才的情況分析,下一次起風,最後這頂帳篷也難保住。”
孫嘉雯對帳篷的事情很敏感,畢竟這決定了她能否跟韓趙二人繼續綁定,一旦加入其他人,這穩固的三角關系就會被破壞,她擔心會出什麼意外影響到自己。
所以她伶牙俐齒地接口:“燕先生和青青很聰明,又一直配合得很好,剛才躲在木屋裡不是也逃過鬼的追殺了嗎?這說明大家未必都要住在帳篷裡啊。”
青青原本不準備發表什麼意見的,但聽到這句話突然轉過頭來,眉眼間似笑非笑。
“對啊,孫小姐也知道我倆聰明,變通能力強還懂配合。”她說,“這麼看來我倆算得上是很合格的隊友,至少不會一味指望着别人保護,隻求劃水躺赢。”
“……”
孫嘉雯當然聽得出她在陰陽自己,但一時竟無法反駁,臉色漲紅半晌,隻能扯住韓玥的衣袖尋求認同。
“韓姐,你們不會抛下我的對吧?”
看得出韓玥不太想回答這個問題,也沒打算給出任何承諾,好在她還沒來得及開口,旁邊先傳來了燕欽的聲音。
燕欽指着遠處,擔憂蹙眉:“前面好像沒路了,是懸崖。”
的确,當五人又往前摸索兩百多米後,發現他們已經來到了懸崖邊上,除非折返回去,否則兩側都沒有别的岔路可走了。
不難推測,這是屍體再一次将他們指引到了線索地點。
韓玥站在懸崖邊,探出半截身子向下望了一眼,随後又退回原地。
她告訴大家:“我們沒有登山繩,但底下都是交錯的不規則石頭,分布很密集,隻要小心一點,理論上是可以到達崖底的。”
孫嘉雯震驚道:“在沒有安全措施的情況下去崖底嗎?會不會太冒險了,如果中途起風,我們要怎麼搭帳篷?”
“搭帳篷隻是暫時自保的方式,如果隻躲在裡面不去主動尋找線索和提示,那就永遠也完不成主線任務——等最後這頂帳篷被毀掉,我們遲早要被困死在這。”
“……好,好吧。”
孫嘉雯無奈選擇了妥協,畢竟她也清楚,自己在團隊裡是沒什麼實際話語權的。
為了節省負擔,五人隻攜帶了自己認為重要的東西,将帳篷收納包和其餘工具留在了崖邊,集體輕裝上陣。
他們就近扶着岩石借力,由韓玥探路,趙樹傑墊後,依次朝崖底方向攀爬。
錯落的岩石盡管能供人踩踏,但上面布滿潮濕滑膩的青苔,加之從岩縫中生長的植物藤蔓枝葉尖銳,稍不留神就要摔跤或被劃傷,對體力較差的玩家是個挺嚴峻的考驗。
孫嘉雯途中摔了好幾跤,膝蓋都被磕出了鮮血,她委屈地抹着眼淚,每邁出一步都要猶豫很久,無形中拖慢了整支隊伍的進度。
她好幾次甚至下意識去抓身邊人,通過大力拖拽來維持自身平衡,也不管對方有沒有站穩,會不會因這一行為而發生危險。
起初她拽的是趙樹傑和燕欽,趙樹傑底盤穩,沒太受影響,也就沒和她計較;燕欽心腸不錯,還順手扶了她一下——但兩人之後都跟她保持了距離。
後來在青青路過身邊時,她又開始試圖去拽青青,結果連衣角都還沒碰到,就被青青反手攥住了手腕。
青青腳下那塊岩石幾乎完全被青苔覆蓋,可她卻穩穩當當地站在上面,絲毫沒有打滑的迹象。
她纖細修長的五指,像鐵鉗一樣收緊,瞬間出現了五道淤青指印,疼得孫嘉雯當場尖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