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燕欽睜開眼睛時,發現自己依然躺在别墅大門口,遊戲裡的場景已經完全消失,他又重新回到了現實世界。
周圍籠罩的灰霧散去,天色暗了下來,周圍靜悄悄的,暫時無人經過。
他下意識去掏手機,一看屏幕顯示的時間,距離他剛才出門,竟隻過去了十分鐘。
他明明在遊戲裡折騰了至少兩天,現在卻隻過去了十分鐘,就好像突然暈倒,做了一場奇怪的噩夢。
但那真的是噩夢嗎?
他側過頭去,見那張白色蠟封的信紙從口袋掉落,此時仍在不遠處,連穿廊的風也沒有把它吹走。
荒山持斧的厲鬼、慘遭腰斬的隊友、滿山洞血腥的屍體,都是真實發生過的。
他心裡清楚,自己是真的劫後餘生。
……汽車行駛的聲音由遠及近,車燈亮起,是大哥燕西野委派的司機來接他了。
司機一下車看見燕欽躺在地上,大驚失色,趕緊跑過來攙扶:“哎呦小少爺,您這是怎麼了?”
“……沒關系,中午沒吃飯有點低血糖了。”燕欽拍了拍西裝上的灰土,淡定起身,并示意對方,“别告訴我哥,他挺忙的,讓他擔心沒必要。”
“好的好的,真對不住您,來時路上有起車禍,堵車嚴重,這才遲到了十分鐘。”
“不用道歉,又不是什麼大事。”
燕欽說着,順便把那張信紙塞回了口袋。
他暫時不想讓任何人知道這件事,尤其是燕西野,畢竟哥哥寵他,他不太希望給哥哥增添無意義的精神負擔。
以及……
他摸了摸另一側口袋裡,薄薄的一張名片。
他需要盡快抽出時間,去找名片的主人聊一聊。
* * * * * *
天城,中南區,柏楊路223号。
燕欽把名片上的地址記得很清楚,他在宴會轉天就動身前往,到達之後發現那是位于街道拐角的一間小店鋪,青磚白瓦木制招牌,和門口的銀杏樹相得益彰,很有幾分清閑古韻。
他擡起頭,望向那招牌上的四個大字:方寸之地。
他推門而入,檐下的銀色風鈴發出輕盈一聲響,進去後見這裡原來是一家奶茶店,操作台被收拾得幹淨整潔,店内零散擺放着幾套堂食桌椅,且每張桌上都有新插的鮮花。
“您好,想喝點什麼?”
穿着白色工作服,系了一條灰貓圍裙的男人,聽到腳步聲從後廚掀開簾子走出來,微笑詢問。
他大約三十多歲的樣子,發型修剪得很利落,五官單拿出來都比較平庸,但湊在一起就顯得面相很舒服,看上去沉穩又平易近人。
燕欽愣了一下:“喝什麼都行,我主要是找人。”
“找誰?”
“青青……哦不,肖予青。”
男人很自然地朝不遠處一指:“她就在那呢。”
燕欽順着對方手指的方向望去,這才發現角落的豆袋沙發裡窩着一個人,隻是被綠植擋住了,很難注意到。
他試探性叫了一聲:“青青?”
肖予青放下了手裡的書,她側頭看過來,見到是他也沒有多麼意外的神色,平淡招手示意。
“坐吧。”
燕欽遲疑地轉向男人:“那這位……”
“是我大哥,這家店的老闆方之淮,放心,煉獄遊戲對他來說不是秘密。”
方之淮笑了笑:“燕欽先生對吧?我去給你調杯奶茶,是咱們這的招牌。”
“……謝謝。”
燕欽在肖予青對面的沙發坐下,不知為什麼,他平時明明也是見慣了世面的,可在她面前卻會控制不住的拘謹起來。
然後他就聽見肖予青問:“你低着頭幹什麼,不敢看我?”
“……”他擡起頭與她對視,尴尬一笑,“沒有,就是剛在遊戲裡見過,又在現實裡重遇了,還有些不太适應。”
“盡快适應吧,也許以後我們會經常見面。”
燕欽隐約覺得這話有弦外之音,他想也許應該坦白一點提出自己的疑惑,畢竟她是唯一能給他确切答案的人。
“煉獄遊戲到底是什麼,難道參加一次不夠,還會參加第二次嗎?”
“理論上你現在已經被煉獄遊戲選中,就相當于在這個系統内挂了名,通常每兩個月都要進一次遊戲,時限一到會被強制——當然,中途也可以主動開始,遊戲允許多次進入。”
“兩個月一次?那什麼時候才能結束?”
“目前還沒人找到結束的辦法,你可以暫且将它視為每年固定六次的人生任務。”
普通的人生任務,完不成也就完不成了,頂多算是個失敗者。
但這種人生任務,完不成就意味着出局,将徹底變成死者。
寒意逐漸襲上燕欽脊背,他幾乎已經想象到了自己以後的處境,他甚至懷疑自己根本活不到今年年底。
大約是他的表情太過沮喪了,肖予青觀察了半天他的臉色,若有所思。
“燕先生,你很怕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