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知淵的視線順着方鶴旻的問話，落在了無限的手臂上。

牛仔外套随意地堆在地上，無限穿着純黑的無袖背心，與這低調顔色相呼應的是他雙臂上顔色誇張的人體彩繪，搖滾從黑白琴鍵上跳出，現場一片沸騰，廢墟碎屑都為之震顫。

無限的手臂就像不曾斷過一樣，但哪怕是進化人，斷過的四肢也難以完好地接回去，更枉論當時在芯腦人生産地時無限就已經快速複原了那條斷臂。

聯想到新發現的那類離體後仍能繼續行動的芯片，一絲猜疑從心中蔓延而起。但在這躁動的氛圍裡，秦知淵看着無限揚起嘴角的側臉，他總覺得有些古怪，欲開口的回答拐了個彎，“不對勁......”

周圍太吵，方鶴旻沒聽清，他湊近問：“什麼？”

随着方鶴旻的話音落下，琴音恰到尾聲，無限站起身，他揚起雙手似是想謝幕——

“砰！”

槍響，子彈徑直從無限太陽穴穿過，血花在他的右額角迸發而出 ，人群一瞬間陷入死寂，仿佛不能理解此刻發生的事情。

無限的臉上還凝固着一抹笑容，随着他身軀頹然倒地發出一聲悶響，觀衆如夢初醒，尖銳的混亂響徹這片廢墟。

舞台上的黑色幕布忽然出現了一個類似監控拍攝下的畫面，緊接着畫面開始跳動，快速切換着到場的A隊成員的面容，最終定格在秦知淵略為錯愕的臉上。唯獨方鶴旻沒有出現在畫面裡。

秦知淵總算知道那股異樣從何而來，這場線下演出的主角根本不是無限，這是芯腦人為清理者準備的舞台！

畫面再度切換，變為研究所開會時關于無限線下遇害名單的統計。

一道蒼老的聲音響起：“親愛的下城區居民們，如你們所見，所謂的線下見面會實為芯腦人的陰謀。為了大家的人身安全，研究所迫不得已做出這樣的下下策。剛才已經為大家公示了本次行動的清理者，如果你們對此仍感到困惑，或有任何需求，可以就近求助他們。接下來展示清理者的畫面會接着輪播，感謝大家對研究所工作的支持。”

方鶴旻驚了，他看着那屏幕怒道：“這哪個蠢貨放出來的？現在是放這個數據的時候？？”他簡直心急如焚，既想到台上找到關閉這個該死的虛拟幕布的辦法，又不願離開秦知淵身邊。

“沒事，”秦知淵握住方鶴旻的手腕，他眉間無意識蹙起，總覺得正在講話的聲音有些耳熟，“你還記得我之前拜托過你什麼嗎？”

方鶴旻擰眉緊盯着秦知淵不吭聲。

秦知淵從方鶴旻的眼神中讀懂了他的意圖，低聲說：“我不會有事的，你也答應過會幫我的，是不是？”

方鶴旻深吸了口，狠戾的視線掃過看了幕布畫面湊近過來的人群，把衆人震得愣在了原地，他的殺意太明顯，咬牙切齒地跟秦知淵說：“你要是出事了，我就把A隊的隊員都殺光。”

秦知淵擡眼看他，眼裡帶着很淡的無奈，他對着耳麥裡的人開口：“沃德，照計劃行事。”

方鶴旻擠出人群，他又重新戴上秦知淵送給他的那副墨鏡，打開耳麥問：“小矮子，報點。”

沃德對這個稱呼敢怒不敢言，老實回答：“守在外場的隊員監控到的變成芯腦人跑出來的是一個記者，他現在...”三年間下城區的變化頗大，沃德對現在的坐标不太熟悉，卡殼了一下接着說，“給你看實時監控。”

畫面傳送到方鶴旻眼前，他輕松判斷出位置，但礙于對方正在高速移動，隻得耐着性子又問：“預估前進的方向有沒有？”

“有，有！”沃德的聲音停頓了片刻，監控畫面随着他的跑動不斷搖晃着，“預計五分鐘後到達有間便利店。”

方鶴旻應了一聲，他拐彎走進廢墟堆，在這片遮擋中消失在了原地。

下城區遍布了方鶴旻的傳送點，他雙手抱臂倚靠在有間便利店巨大的塗鴉招牌旁，指尖有節奏地輕敲着手臂，身後的腳步聲越來越近、越來越大聲——

當記者又一步重重踏到地上發出聲響的時候，方鶴旻手撐着招牌直接翻身，朝記者所在的位置飛躍而下。

危機從天而降，記者腳步一頓，扭頭就想往回跑，但他剛轉身就看見了早已攔在路上的沃德。

沃德雙手變成武器，腳下的加速輪保持着待機的狀态，讓他穩穩停在了原地，右手小臂上的電鋸發出駭人的聲音，警告着前面的記者。沃德沖着方鶴旻的方向感歎道：“那邊居然有近道嗎？你到得好快！”

方鶴旻敷衍地應了聲，當空落下，他沒給記者任何掙紮的時間，匕首快速貼近後腦，利刃切入，很快便完整地剖出帶有機械腿的芯片，那芯片掙紮着順着方鶴旻的手臂往上爬去。

方鶴旻的反應速度很快，他抓住芯片擡手便擰碎了幾條腿，沃德急急忙忙停在他身旁，把備在身上的封鎖盒遞了過去。

“我們被騙了，這是替死鬼。”方鶴旻一手甩開沒了聲息的記者，聽着不太高興，“哪裡出了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