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門一聲巨響被踹開，陳商鴻吓得從搖椅上滾落，他趴在地上，擡頭就看見雙手抱着方鶴旻的秦知淵快步走了進來。

中式的仿木質門咔哒一聲卡進門邊的凹槽裡固定住，唯有巨力帶來的威力讓它還顫抖不止。這門左邊有一個坑，那是上回帶着改造腳的清理者留下的。

秦知淵一回生二回熟，抱着方鶴旻就往裡走，陳老闆趕忙爬起來跟了上去，嘴裡還不忘念叨：“這又是怎麼了，他又受傷了？怎麼旻哥現在三天兩頭就要暈一回，這可不行啊。”

在他們身後的大門發出一絲輕微的異響，秦知淵剛才踹的右邊那扇門忽然出現一點裂痕，緊接着就飛快蔓延向四周，光榮負傷。

陳商鴻還一無所知地在看着監控器裡的數據，他疑惑地道：“這不是慣常的營養液倒灌。”

秦知淵站在一旁，“他應該沒受傷，就是忽然暈倒了。”

這種情況陳商鴻也沒見過，他摸了摸下巴，伸手在鍵盤上進行了幾個簡單的操作，六根藍色透明管道從醫療床下伸出，緩慢上升扣在了方鶴旻的四肢和太陽穴兩側，裡面快速傳輸着信息數據，時間一點一點過去，監控器裡彈出來了新的數值。

陳商鴻趕忙調出詳情，秦知淵盯着那些數值，若有所思地回頭看了眼方鶴旻的發尾——又變回黑色了。

“他昏迷之前還傳輸給了我大量芯腦人的數據，看監控器這個數值的意思，是不是某樣東西消耗超負荷了？”秦知淵說完，才注意到陳商鴻臉色很不好，他疑惑地問：“怎麼了？”

陳商鴻快速調出幾個關鍵信息，把它們從主監控器裡拉到了他和秦知淵中間，陳商鴻指了指其中一項幾乎要歸零的數值，“營養液快用完了。”

話音剛落，一旁的方鶴旻竟是醒了，“這什麼鬼東西，怎麼把我拴住了。”

他的聲音不算大，正在商讨的兩人卻齊齊轉向了醫療床上的人。

陳商鴻把數據管道收回醫療床裡，方鶴旻便撐着坐了起來，秦知淵的注視幾乎要凝成實質釘在方鶴旻身上，方鶴旻回看過去，不明白眼前這人是怎麼了。

這詭異的氛圍讓方鶴旻沒敢貧嘴，他隻老實問出了自己的疑惑：“我怎麼在這？秦隊長又怎麼在這？研究所的事都處理好了？”

“還研究所呢，我的祖宗。”陳商鴻回過神來，瞪着眼，“你那營養液根據估算都快用完了，你就不能省着點作？本體本體找不到，沒人更替營養液，你是打算把現有的耗盡直接躺棺材裡等死嗎?”

方鶴旻詫異，他下意識又看了秦知淵一眼，明白過來自己估計是開鍊接頻道的時候消耗過大了，一下子吸太多營養液昏過去的。方鶴旻心虛地笑了聲，“嘿，怎麼就快用完了，我也沒幹嘛啊。”

他邊說邊站起來，誰知下一秒渾身脫力就要往下倒去，秦知淵猛地傾身伸手去接，将人摟進了自己懷裡。秦知淵沒說話，但抓住方鶴旻手臂的手卻收緊了。

方鶴旻側過臉看着，嘴角在秦知淵的視線死角裡肆意勾起——秦知淵很擔心他。

秦知淵把方鶴旻重新抱回醫療床上，他視線下移瞥了眼方鶴旻，又在觸及他臉側的痣時快速收回注意力。

陳商鴻重新掃描了一遍方鶴旻的身體數值，嘴裡念叨着：“我給你的營養液輸出值重新調整了一下，讓它在不影響你的情況下進入節能模式了。之前我就說過了這東西用完就沒了，要麼就趁着消耗完之前找到本體，要麼就省着點花。結果你現在又是重傷又是不知道幹嘛去了整了個過度使用，什麼東西撐得住你這麼個敗家法。”

方鶴旻想打斷陳商鴻的話，誰知秦知淵似有所感，忽地看了他一眼，方鶴旻又老實把嘴閉上了。

陳商鴻接着說：“你這情況可不能再輕易受傷了，營養液的狀況也隻是我根據你身體數值的估算，實際情況剩餘量是多了還是少了誰也不知道。要是真的比估算的還要少，你再随便受個傷，完蛋，直接耗空了。到時候我就隻能直接給你收屍——”

秦知淵手腕上的通訊器掉到地上，打斷了陳商鴻的話，陳商鴻愣愣地看向秦知淵，秦知淵彎腰把通訊器撿起來，面不改色地道：“抱歉，年久失修脫落了。”

“陽葵來消息說下城區的動亂止不住，我需要過去看看，”秦知淵不贊同地看着又想坐起來的方鶴旻，“你必須在這休息。”

研究所的出面緩住了上城區，但對于将精神寄托到無限身上的下城區而言，研究所的聲明卻改變不了什麼。

清理者不眠不休地奔波了兩天，再強悍的體質都有些撐不住了，秦知淵把人都調回通天電梯旁邊的特殊通道。

為了避免芯腦人在混亂中進入上城區，律執所被暫時關閉着，此時門外還圍坐着不少居民，有的已經幹脆直接在門口打了地鋪，一副律執所不重新開門就要在這安家的态度。

遊行隊伍路過的時候，不明真相加入的居民也開始增加。

時日暮在這時撥通了秦知淵的通訊，她同樣面露疲倦，說道：“下城區現在渾水摸魚的人太多了，他們未必就是真的在為無限的死悲憤，估計想趁着鬧大點管上城區多要些資源。這些事研究所已經在處理了，出逃芯腦人的危機既然已經解除，清理者可以先回來了。”

秦知淵透過單面玻璃看着那些下城區居民，“全員撤離吧。”

光怪陸離的光線混雜在這片混亂的區域，秦知淵垂下眸，他轉身正想去啟動特殊通道，外面忽然一陣驚呼，秦知淵眉頭一跳，猛然轉身。

隻見幾十米高的藍色人型投影跌跌撞撞地橫穿過建築物，它身上的數據幾經波動，連帶着四肢的行動也紊亂起來，在急速靠近特殊通道的時候快速變化着，最終扭曲縮小成一個色彩鮮明的人——無限。

他足有兩人高，在人群裡十分顯眼。面對不斷伸手想觸摸他的人群，無限表現出了無盡的熱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