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禾離開還沒到半刻鐘,便轉頭往回走去。
他始終覺得不妥,按常理說像這麼大搖大擺的走在街上,應該早有巡邏的士兵注意到他們二人,可沿途管制松散。就算張且行沒有将此事上報,也不會毫無動作才是。
安禾回到那條街邊小巷,正要進去,發覺巷中有人背對着他而立,而身形卻并非穆千。
他頓時起了警覺,但也沒躲,隻是朝前走了兩步,在一個安全的距離停了下來。
安禾開口:“穆千在哪?”
“你找的人已經不在這裡了。”
話音剛落,一把羽扇從黑暗中飛出,直直劈向了安禾,他朝一側躲開,卻冷不丁撞向另一側朝他襲來的人,緊接着便被一隻帕子掩住了口鼻。
那人力道極大,反手将帕子緊緊壓住了他的口鼻,一股劇烈的氣息襲來,安禾擡手想要掙紮,卻在轉瞬間失了意識,模糊中就看到了那人頭上帶的一隻寶藍色的狐狸發钗。
朝笙手中撚起火折子将帕子燃了個一幹二淨,随後輕松的将徹底失去意識的安禾打橫抱起,朝外面走去。
巷口不知什麼時候竟停了一輛馬車,朝笙将人擱在馬車踏闆上,給車夫遞了個銅制牌子。
“代我問王爺安。”
“爹爹,你看,那個籠子裡有個人,他為什麼被關在裡面呀?”是個小女孩的聲音,充滿童稚。
“噓,别亂說話!”一旁的牽着小孩手的男人掩住了她的嘴,一把抱起她快步走開。
籠子太過狹窄,從裡望外看隻有一小片土地,隔着栅欄安禾甚至看不見那對父女去了哪裡。
他仿佛聽見有女孩兒的哭聲,遠遠的,在他夠不到的地方。
慣性促使他朝前探了探身,卻被身後的鎖鍊狠狠的拽了回去,撞在了石牆上,凹凸不平的牆面硌的後背生疼,更疼的是被緊緊束縛住的手腕。
他也不明白到底是什麼驅使着他想往前走,可身後那條鎖鍊實在讓人煩悶,總與他作對,總不能稱心如意。
他發了狠似的拼命掙紮,鐵鏽味混合着血的味道,可他什麼都看不清了,鐵鍊铮的一聲緊繃,而後,一隻手腕便從鍊子中脫了出來。
撕裂一般的痛楚,關節發出了不堪重負的響聲,可安禾卻努力的向遠處夠着什麼。
女孩兒的哭聲好像小了,是被輕聲安慰着嗎,還是被捂住了嘴?
他已經無暇顧及了,四處摸索着,手不聽使喚的顫抖,終于從地上拾起了一個石塊,他在手裡攥緊了,狠狠地砸向另一隻手上的鍊子。
沒有意想中的疼痛,黑暗中有人握住了他的手。
“你不疼嗎?”
有人這麼問他。
是誰?
安禾有些遲鈍的睜開眼,卻發現眼前并不是什麼牢籠,身後也沒有鐵鍊,一切都是幻覺,綁着他的隻是一段麻繩。
“王爺?”安禾認出了眼前的人,他掙開了顧淮的手,才發現自己所處的似乎是一間柴房,隻是過于昏暗。
顧淮随手拿起牆邊的柴刀替他将身後的繩子解開,邊解邊說道:“第一次見就覺得你不要命,還真是開了眼。這麼想想,你騙了我倒算不上什麼大事了。”
安禾嘴角一顫,“……王爺怎麼突然不生分了,屬下真是适應不來。”
“都叛逃了就别稱什麼屬下了。”顧淮将帶着血痕的繩子扔在一邊,想着看看他手腕上的傷勢,剛碰到衣袖,卻被安禾下意識的躲開了。
顧淮見狀隻是笑道:“這該看不該看的在你昏迷時我都看過了。三頭金烏,你是蓬萊島的人?”
安禾皺着眉頭,“東恩王還真是知道很多不該知道的東西啊,難怪皇上如此忌憚你。”
“話可不能亂說。”顧淮随意的靠在一邊,“這也算不得什麼秘密,感興趣随便查查就會有收獲。”
“感興趣?對這東西?”一連兩句不解,安禾将右手的衣袖挽了上去,手腕上鮮紅的血痕參雜着麻繩的碎屑,而其上小臂靠内側的位置有一個比血更加鮮紅的印記,是一隻形似金羽、三頭兩翅的怪異生靈,宛若朱砂,乍一看竟像是從骨髓中長出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