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喂!”
長久的黑暗中,角落裡突然傳來一聲不甚友好的聲音。
顧淮沉默着,等着他後面的話。
對面猛地坐了起身,一片漆黑中顧淮都能感受到來自那裡的強烈視線。
“你還沒睡吧?”
“沒睡。”顧淮老老實實的說道。
“你是都城的人,為什麼來臨東?”顧成伍語氣透漏着不耐,很直白的朝他問道。
顧淮愣了一下,措辭片刻說道:“我在都城沒有家了。”
顧成伍接着問:“那你家人呢?”
這回的沉默更長了,半晌才吐出來三個字,“……不知道。”
“真煩,有什麼事要想這麼久?”顧成伍似乎是被他的态度惹急了,一蓋被子就倒回了床上,再也沒有理會他。
顧淮掖了掖被子,也很快的就閉上了眼。
臨東似乎比都城天要亮得更早些,還未等有人叫醒他,顧淮先被窗口直直射進來的太陽光照醒了。他一臉茫然地坐起身,看了一眼對面空空的床鋪,便爬了起來。
對面床鋪上的被褥疊得整整齊齊,于是他也學着樣子把自己的床鋪打理幹淨。
還未等出門,顧玄和便像昨天說的那樣過來找他了。
顧淮整了整衣服,跟着他一塊出了門。
顧玄和帶着他幾乎把整個虎巍關都繞了一圈,條條件件事無巨細的和他說了一遍,軍營各處都很嚴格,有必須要遵守各項準則,顧淮聽得很認真。
最後的目的地,顧玄和帶他來到了一處練武場。
顧淮以為是士兵們訓練的地方,便沒想什麼就跟着顧玄和走了進去。直到進到場中他才發現不對勁。
那片練武場上揮着刀劍的都是些和他年歲相仿的孩子,甚至在隊伍當中他還看到了顧成伍的身影,不似昨天那般驕橫的模樣,此刻顧成伍雙手揮着劍,不斷朝着一個木樁劈砍過去,哪怕已經汗流浃背,也緊咬着牙不曾松懈。
其他的孩子們也都是這樣,有些甚至還沒有手中的兵器高,但也揮得有模有樣。
“這是……”顧淮有些震驚的看着眼前的景象,不知該從何問起。
“臨東靠近東宣,從以前就一直是戰時區,邊城的孩子從五六歲就開始習武是很常見的事情。按父親的意思,從明天起你也會在這裡跟他們一起訓練。”顧玄和安慰似的朝顧淮看去,“不過你放心,這不是讓你上陣殺敵。戰場有我們這些大人在,你們要做的是無論何日在戰争來臨那刻能擁有自保的力量。”
顧淮後知後覺地點了點頭,回去的步伐不自覺的變得沉重。
他好像從這一刻才真正開始思考他現在所處的是什麼地方。被人推着朝前走,似乎連回過頭看一眼的時間都不曾擁有。
第二天他是被顧成伍叫醒的,天還蒙蒙亮,顧成伍留下一句“還有一刻鐘,不要遲了”就自顧自的出了門。
顧淮很快清醒了過來,換好衣物蹬上鞋便追了出去。
顧成伍還未走遠,顧淮默默地落在他身後幾步,跟着他一同往練武場走去。
帶孩子們練習的是一個中年人,十分沉默寡言,見到顧淮來隻是簡單的點了點頭,而後便問道:“以前可有習過武?”
顧淮看着身旁一排排的刀槍劍戟,說:“未曾。”
那中年人便帶着顧淮到了隊伍的最前面,放大了聲音,“這是今天新來的,介紹一下。”說罷拍了拍顧淮的肩。
顧淮神色平常地迎着隊伍中各種好奇朝他打量地目光,說:“我叫顧淮,今後請各位關照。”
“姓顧……”
底下窸窸窣窣地傳來交談的聲音,顧成伍身旁一個男孩拱了拱他,小聲說道:“小二爺,他是你弟弟嗎?怎麼以前從來沒見過?”
“胡說什麼?”顧成伍皺眉,“誰跟你說的?”
那男孩一臉無辜:“我看你們今天還是一起來的,難不成是那個……”說着,他朝顧成伍勾了勾手指,“庶出的?”
顧成伍這回沒有說話,那男孩便一臉原來如此的表情,再看向顧淮的眼神便多了幾分不屑。
“我說你怎麼這幾天都看着這麼心氣不順,原來是他呀。怎麼還敢這麼堂而皇之的送到這裡來?要不要兄弟幾個幫你……出出氣?”
顧成伍“啧”了一聲,“别惹事,章林,我大哥叮囑過的,要我看着這小子。”
感受到隊伍中傳來不善的眼神,顧淮隻是默默了看了一眼,而後便移開了視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