風雪穿過山谷之上,回音冷冽,穆千跪在一片雪地之中,雙手被反綁在身後幾乎失去知覺,他神色呆滞的任由一個士兵握着刀站到了他的身後,他隻是垂着頭,面容灰敗。
過了一會,身後仍沒有動作。穆千後知後覺的回頭,卻發現自己的手不知道什麼時候已經被松了綁,那個士兵站在他身後替他解了繩子。
穆千顧不得思索,踉跄着站起身跑到了懸崖邊上,懸崖高聳,深不見底,他還是努力探着身子朝下面大喊道:“安禾!”
“安禾你不會就這麼死了吧!你回話啊!安——”
呼喊聲戛然而止,穆千像是神志紊亂一般突然擡高了頭,而後緊緊盯着山崖牆壁上突然亮起的一抹光線,“嗯?”
穆千顫抖着手揉了揉眼睛,而後用一副極其不可置信的神色指着山崖,“你、你你你你們!”
懸崖之上,靠近裡側有一處高台,距離地面不遠,正好能站下兩人。那個黑衣人攬着安禾的腰身,幾步踏上山石,便穩穩的落在了穆千身前。
“本來就隻有嘴還算利索,怎麼現在結巴了。”那個黑衣人一把扯下面簾,露出一張穆千十分熟悉的面孔。
穆千一時怒氣沖天,“顧淮!你們合起手來騙我是吧!假死都用上了?”
“你聲音不妨再大些,把他們都喊回來。”安禾身上的血還未幹透,但他依舊一副若無其事的神色。
穆千盯着他染紅一片的白衣,“你真的沒事?我怎麼看你被劍刺中了?”
顧淮抽出手中的劍,對着穆千就來了一下。
穆千沒有反應過來,驚呼都沒來得及出聲,殷紅的鮮血便從胸口流出。他摸了摸胸口,卻沒有任何異樣。他立刻反應過來,朝身後看去,那些打鬥中躺了一地的“屍體”此刻都站在雪地裡活動着手腳,有的嘴裡還低聲抱怨着。
“你下手也太重了,不知道以為你跟我有仇呢。”
“不打狠點怎麼像真的啊。不是誰往嘴裡含了一口?好險沒噴我一身。”
顧淮用手掌按了按劍身,便見劍刃上湧出了紅色的血水,他笑了笑,“江湖把戲,這裡面裝的血原主你在後廚都吃過。再說我怎麼舍得真的傷到安禾。”
穆千一臉被玩弄的神色,“是是,我真是一片真心喂了狗,早知道就由着你們死在外面算了。”
“是我的錯,”安禾難得的低了頭,穆千聽了一臉詫異,就連顧淮都轉過頭來看他,就見安禾眼神幽幽,逐字逐句的說:“我若早知道你的悟性這麼差,當時就該直截了當的和你講清楚,險些壞事。”
“吓我一跳,”穆千拍拍胸脯,“我就知道這才是你嘛。”
顧淮抱臂看向穆千,“還沒說你怎麼突然跑出來了,不是說好老實待在虎巍關的嗎?”
“我閑得無聊,想着安禾不在就去找你聊聊天,結果你也不在。我問陳熾張且行住哪,他不搭理我,”穆千憤憤的咬牙,“我想着你們不會合起夥來把我一個人丢在虎巍關了,就偷偷溜出來了。”
他又思索了一下,才試探着問道:“我不會又闖禍了吧?”
顧淮用着一臉你終于意識到了的欣慰表情看向穆千,“此次一行,讓安禾假死脫身回到都城隻是其中一個目的,最主要是要逼出鄭彥背後的人。”
“鄭彥背後有人,啥人?”穆千一頭霧水。
顧淮細細解釋道:“他背後之人手眼通天,我關了他這麼些時日都沒能阻斷東十三城與都城的聯系,想必另有玄機。我們在鄭彥離開虎巍關之後就派了兩隊人馬埋伏在周圍,明線暗線兩道并行,原定計劃是在安禾假死之後利用明線伏擊鄭彥,作勢要殺他滅口,他手中有保命的手段,性命攸關之時一定會想方設法與都城聯絡,通過暗線我們便能借此判斷出聯絡手段,徹底鏟除隐患。但你突然出現,為防止計劃敗露,隻能先放鄭彥離開這裡,再做打算。”
穆千郁悶的撓頭,“這人有這麼難對付嗎?我看着就像個病秧子。”
安禾若有所思,“他被囚于虎巍關,按理說應該對都城的事都一無所知才對,可他不但知道容斷堂已經不複存在,還查到了我作為通緝犯的身份,再确認自己安全的瞬間對我痛下殺手,這個人沒有表面看着這麼好對付。”
“要想封住他的口,還要再下一劑猛藥。”顧淮笑得有些詭異。
安禾點頭,“那就交給你了,我準備動身前往都城。”邊說着他直接解下了身上的衣帶,将沾血的外袍脫下,露出了裡面完整的黑色短衣,
穆千左右看看,指了指自己:“那我呢?”
“跟我吧,”安禾看向穆千,“邱業執估計明天就能收到我的死訊,你再回虎巍關也很奇怪。”
“那你們就還是從隍月城走,去那家南肆酒坊,那裡的人會帶你們回都城。”
“好。時間也不早了,”安禾拍了拍顧淮的背,“我們就在這裡分開行動吧,都城見。”
顧淮沒動,眼神落在安禾身上,他從未見過安禾着黑衣,本就白皙,現在看着更像要融進雪中一般。顧淮手輕輕捧着他的臉,低聲道:“照顧好自己。”
穆千看着一臉不适,“得了,我一定照顧好他,顧淮顧大人你就放一百個心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