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道士在小鎮上呆了十幾日,北山肯定還有妖物,可他多次尋查無果,在給每家每戶都送了些符紙之後也漸漸有了作罷之心。
這一日他在醫館坐着與江離師父坐着閑聊,就當離開前的告别。
看着江離從後院到前堂進進出出地拿藥材,道士無意提了一句,“之前聽您說起,這孩子是個孤兒吧?”
“是啊,五六歲的時候,頂着大雪坐在街邊哭,我與内子多年無出,便将這孩子抱回來了。我們阿離過的不容易,雖然我們夫妻二人将他視如己出,但這孩子心裡跟明鏡似的,什麼都清清楚楚,他又聰慧,想着今年先參加院試,若是一切順利能考至殿試,那才是我們阿離好日子的開始。”師父是真的把江離拿親生孩子般疼愛,讓他上學堂念書,又教他認草藥,看病,抓藥,都是師父一手帶出來的。
“是不容易,不過這孩子看上去有富貴之相,說不定以後啊,真能讓您二位享福呢。”
師父的一番話打消了他一直以來對江離的疑慮,之前江離身上若有若無的妖氣始終讓他不能放心。
沒有哪家父母不願聽到外人說自己孩子好話,聽了這話,師父高興地合不攏嘴,心裡樂呵呵的,嘴裡卻說,“什麼享福,隻盼着孩子平安就好,借師傅您吉言!”
兩人正說着,江離背着藥簍過來了,“師父,我去采藥。”
“去吧,路上小心,盡早回來。”師父還高興着,答應的爽快。
“師父,這回去北山。”他立于師父身側,微微躬着身說道。
莫山不同與北山,莫山近一些,趕在日落前能回來,可去北山,單是來回的腳程都要一日,山中過夜也是必然。
師父本不想同意,妖怪作祟之事剛剛平息,他仍心有餘悸。可當下時節已然入冬,鎮上的人都說北山有神靈看護,雖他未曾親眼看到過,但每年入冬後,北山的藥材确實是比莫山更豐富些,加之這次妖怪之事隻亂在了莫山,北山依然是風平浪靜。
于是三思過後,便說道,“最遲明日太陽落山,須得歸家。”
今天是個豔陽天,此時也剛過了巳時,江離粗粗算了算時間,應當是能回來的,于是便應了聲是。
之後便跟師娘打了聲招呼,師娘給他裝了些幹糧,水袋,以及防身用的匕首,細細囑托了一番。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繩。
一切妥當之後,才要啟程,道士便按住了江離。
“這位小兄弟,北山路遠,貧道剛好也要回宗,路經北山,可帶你去。”他笑得和善,江離本要拒絕,可師父和師娘已經在一旁對道士說起感謝之言了,他便隻能順着道了聲謝。
結界被阿茶嘗試破了幾次都未成功,最後隻能認命地躺在院子裡的竹椅上唉聲歎氣,山玉在屋内打坐修煉,十幾日來不見一點慌張。
俗話說得好,識時務者為俊傑,山神設下的結界豈是随意能打開的,左右那捉妖師不可能就久住鎮上不走,相比這幾百年,十幾天的時光對她來說倒是轉瞬即逝。
阿茶百無聊賴地磕着瓜子,心裡盤算着等結界開了要去哪兒聽戲,她對人世間還充滿着好奇,看什麼都有新鮮勁,這段時間迷上聽戲,嘴裡時不時也要哼上幾句。
“花落水留紅,閑愁萬種,無語怨東風。”
她正哼着,視線裡除了那片竹林,罕見地出現了兩個人來,一個看起來像是個書生,另一個穿着道袍,估摸着就是墨旭說的那道士了。
那二人剛剛行至此處,林中忽起一陣大風。
阿茶用手支着腦袋看着結界外被風吹的連退幾步的人,那書生哪裡扛得住,整個人馬上要被吹走似的,倒是這道士還有些用,将一把劍浮于身前為二人做些抵擋。
“何方妖孽在此作怪,還不速速現行!”
阿茶拍手叫絕,罵得好啊,那就是個妖孽啊!
道士将劍支在地上,一手在空中快速畫符,口中念念有詞。
一刹那,風突然停了下來,阿茶吃驚地站起來,難不成這道士還真能治得了墨旭?!
不怪阿茶,她剛成人,哪裡能想的明白墨旭那活了近萬年的山神的想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