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上便是重點之處,陛下務必放在心上,明日早朝上奏的臣子定然會提及此事。”沈然之抿唇,直言道,“另外就是春闱之事主考官高大人和鄒大人已然處理妥當,臣被送走後,就安排了複試,如今考試結果的榜單已放出。”
“哦?”顧鸩止挑眉,下巴微揚,語氣間竟有一絲玩味,“你如此單刀直入,難道對這事就沒有絲毫惋惜?”
此話一出,殿内頓時噤若寒蟬。
不多時,便見沈然之依舊是用那溫和的語氣開口道:“不過是一名次,一入仕做官的機會罷了,同姓命相比也不過如此,何來惋惜之說。”
對他來說論功名利祿什麼的,在生命面前那還真是一文不值。
……
春闱之事顯然就是有人要治他于死地,但回顧往事,沈然之為人處世都是極為小心謹慎的,從不曾得罪過何人。
他眼下的懷疑對象就隻有兩個主考官,鄒大人和高大人。
先是這高大人提出他有作弊之嫌,緊接着那鄒大人又查出了所謂的證據,難保兩人沒有事先串通好來構陷他。
但這兩人在朝為官多年,時常因政見不合而明争暗鬥。怎麼這會子卻串通起來誣陷一個考生,且高大人為人正直清廉,是衆所周知的,這樣做對他們來說有什麼好處?他想不明白。
他在牢中便覺得鄒大人的舉止甚是怪異,根本不給他解釋的機會。
沈然之思及此突然轉變了思考的方向。或許……兩人這番作為最受益的還得是除沈然之以外的其他考生。
但以上也隻是他的猜測,如今他在這宮中,雖是保住了性命安危,但行事卻變得不便起來。若真想查清此事還得從長計議,徐徐圖之。
良久都未有一人開口。
顧鸩止亦沉吟,先帝的那到聖旨雖說荒唐,但卻足以救人于水深火熱,這麼說來沈然之應當是不讨厭他的。
但救歸救,在春闱時作弊這事還是太令人不齒了。顧鸩止望着茶盞,眼眸變得疏離,淡淡應了一聲。
“對了,待會午膳過後,便叫何福領你去瞧瞧你的寝殿。”
末時,正午的陽光将火紅色宮牆的影子拉長,宮牆之下,何福正領着人趕往永和殿。
沈然之本以為自己第一次進宮,會以朝廷官員的身份,走在這高聳的宮牆之下,但如今他卻是以皇帝後妃的身份。立身于九重宮阙之下,擡眼望見的也隻是頭頂那一片地方的雲,他仿籠中的困獸,隐隐約約生出了想要逃離的想法,心頭一緊卻又很快打消掉這念頭。
何福推開宮門,欠身道:“沈貴君,就是這裡了。”
“這永和宮是宮裡除了陛下的和清宮外,最好的一座宮殿,以前都是給皇後居住之所。在您搬進來之前奴才就已經命人打掃幹淨了”他頓了頓有道,“陛下的後宮如今隻有您一位,日後定是還有立後納妃的。唉!奴才有一事提醒您一句,您也别怪奴才多嘴。”
“不妨直說。”
何福靠近沈然之,低聲說道:“雖說這宮殿是陛下命奴才帶您來的,但沈貴君……您住這兒也隻是暫時的,若是以後陛下立後了,搬進來住的還的是皇後不是。”
“奴才同貴君說這些話沒别的意思,就是想提醒您随時做好搬走的準備。”
“……”
人都還沒住進去,就說上了讓他做好搬走的準備。
“好。”沈然之若無其事的回應。
何福點頭,繼續朝裡走,出來時身後跟着另一位小太監。他将人領導沈然之跟前,介紹道:“沈貴君,這位是順德,以後就跟着您了。”
順德上前行禮,“奴才順德,拜見貴君。”
“嗯。”沈然之展眉,随後從衣袖裡摸出幾兩銀子,放到順德手裡,“這點不多,你先收着,以後跟了我定然不會虧了你。”
順德擡眼望一眼旁邊的何福,得到他肯定的點頭,才肯将之收下。
“好了,那這裡就交給你處理了,定要将貴君伺候好。”何福交代完後,便離開。
順德見沈然之站在原地不動,以為他不好意思,便主動開口道:“貴君,奴才先帶您參觀參觀這宮殿熟悉一下,可好?”
沈然之依舊是沒有回應,他在進來時就将這宮殿的内的庭院掃視的幹淨,根本沒有必要再參觀。
随後,順德便聽耳邊傳來冷冷的聲音,如迎雪花開一般,“将這殿内所有人都聚集在這庭院内。”
一炷香後,順德搬來椅子,請沈然之坐下,又給他倒上茶水,才退到一旁。
沈然之輕身坐下,坐姿端正,俨然是一副謙謙君子的模樣,手中茶蓋挂着茶末。
半響才聽他開口道:“你們,都是頭一回進宮?”
分明是不帶任何情緒的說話,但卻讓人不自覺的脊背發涼。
沒人大話,不知是不敢還是因為别的什麼。
“沈貴君問你們話呢,做什麼不答。”
一太監道:“自然不是,奴才們已經進宮多年了,這才被拍到貴君的寝殿。”
沈然之抿了一小口茶,“哦?進宮多年了,這麼說做工辦事應當是處理的極好才是。那為何我瞧着這宮殿打掃了竟跟沒動過一般。”
那小太監略微不滿,暗忖道:“這沈貴君一住進來就有這麼多事。”
“你們可得好好認清楚,這宮殿究竟誰是主。”他冷聲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