話說,早朝後,顧鸩止去校場練了會劍,便回禦書房批折子。他知道任命荀言為監察禦史巡狩江南,會招來一些人的不滿。
今日早朝大殿内無一人發話,偶爾傳出幾聲幹澀的咳嗽聲。
顧鸩止提着嗓子道:“怎麼?衆愛卿是對朕的決定有何不滿麼?”
朝堂上再次沉默,大臣面面相觑,用眼神示意對方上前回話,掙紮良機也不見人上前。
顧鸩止唇角微勾,“既然沒有發話,朕就當你們都默認了。”
此話一出,一人方上前道:“臣敢問陛下,為何不從臣等拟定的人選中挑選?”
顧鸩止:“朕自有朕的考量。荀愛卿賢良方正,風格秀整自入朝以來雖然官職低微,卻未曾行那等沽名釣譽之事,朕隻恨未能早些任用此人。今監察禦史一職就是擺明了給荀愛卿機會,朕怎視而不見。”
言罷,便喚人,”荀愛卿,朕今日特命你為監察禦史,巡狩江南。”
荀言心砰砰跳動,亦是激動亦是感恩。跪地,叩首謝恩,“臣定當效汗馬功勞,不負陛下所托。”
此時,也快接近用午膳的時間了。他喝了口茶。見何福欠身進來道:“陛下,這都快午膳時間了,卻沒見着貓,要奴才差人找找麼?”
顧鸩止道:“許是又跑哪玩去了,不用找,等它玩夠了自會回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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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邊,小貓眯着眼睛正趴在一人懷裡,下颌被一隻手撓着舒服的不斷打呼。
沈然之亦是穿着白衣,貓趴在他懷裡幾乎要和他融為一體。遠看似乎還看不出懷中還抱着一隻貓。
這隻貓是今早忽然出現在他的窗前的,見沈然之來一個勁的往他身上蹭。他不知這貓是從哪來的,趕了機翻卻又趕不走,索性暫時将它留下。
看他渾身的鬃毛幹淨又漂亮,不像是隻流浪貓,倒像是嬌養在富貴人家府中的小貓奴。
沈然之喚順德,說:“你去打聽打聽這京城裡可否有人家的貓走丢了。”
“是。”順德領命,欠身下去了。
他替貓順了順毛,心道:這貓倒是不怕生。毛發翻起,藏在鬃毛裡的味道就漂遊出來,就像是冬天吐在冷空氣中的溫熱氣息,一出來便化了,飄着飄着就沒了。
隻是一個有形,一個無形,一個有香,一個無香。
雖說氣味散了,但有一部分卻溜進了沈然之的記憶,将某些東西帶起來。
這味道像是在哪聞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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顧鸩止一整日都不見貓回來,不免有些挂心。以前就算是出去玩,到了飯點也會自己回來,今日不知被什麼絆住了腳。該不會是自己尋着路回了高宅吧?
顧鸩止道:“何福,貓回來沒有?”
何福道:“還沒呢,陛下這已經是您今日問的四回了。這都酉時了,可要派人找找?”
顧鸩止忖了忖,“找罷,不過不要弄出太大的動靜。”
何福得了命令,便帶着人在宮中四處搜尋,因着皇帝說别弄出大的動靜,何福便隻帶了幾人。可這偌大的皇宮裡,要找一隻貓,就跟大海撈針似的,他屬實是自讨苦吃。
何福從和清宮,找到禦書房,再到禦花園,從這宮到那個殿,大雀替上,菱花隔扇邊,束蓮欄闆下,甚至空心望柱頭裡。皆是沒有貓的身影。他第一次覺得在這座皇宮裡,自己是如此渺小。
然而有一個地方,他卻始終沒去。
何福跑的大汗淋漓,回到顧鸩止身邊,喘着氣道:“陛下,奴才哪哪都找過了,連貓的影子都沒見着。”
顧鸩止笑道:”都沒見着?那便算了,它自己會回來的,叫人别找了。”
“陛下,有一個地方,奴才還沒去找過。”
“哪?”他問。
“就是沈貴君所在的永和宮啊,奴才想着坤甯宮向來管的嚴,便是不會放貓進去的,就算它偷偷溜進去了定然也會被人趕出來。”
“被趕出來麼?”顧鸩止悠悠地道。
何福:“可不是。奴才瞧着定是這沈貴君有潔癖,若是貓到處亂竄,弄得渾身髒亂,跑到他跟前,他定會說:哪跑來的髒玩意兒,快來人給我攆出去!”
前幾日沈然之來,就見皇帝将貓趕了出去,或許他就是怕沈貴君嫌棄才這樣做的。何福這樣想着,便得意地笑了。
這話倒是把顧鸩止絆住了,他還從未想過若是沈然之不喜歡貓怎麼辦。
正愁之際,聽門口的下人說道:“陛下,沈貴君來了。”
怎麼說曹操曹操到。他下意識的看了看四周,道:“讓他進來。”
夕陽西下,四下裡正有清風拂過,門開的一瞬間,風便灌進沈然之的衣袖裡,衣擺飄飄,迎面走來就像是從畫聖畫裡溜出來的當風美人。
何福一見到人便是驚住了。
顧鸩止踱到了沈然之跟前,笑道:“你……”
卻聽一聲貓叫,将他的話打斷。他一垂眸才發現原來沈然之懷裡還抱着一隻貓。
沈然之松手,貓輕盈的落到地上,擡着步子到顧鸩止腳邊蹭了蹭。
顧鸩止蹲下摸了摸它,“怎麼到你那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