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樂知握住她的手腕。他的手掌溫熱,可觸碰的卻是一片冰涼。
“是我沒做到,不是你。”
“隊長,你還要跟我裝傻嗎?你心裡不是早就有了猜測嗎?”
在那股情緒的操控下,看着手心的碎片,她很想就這樣狠狠刺進去,可她的皮膚堅不可破,這讓她更煩躁了。
可孟樂知卻幫她把因出汗而黏在手心的碎片一點一點耐心拂去:“我如果不去想你的事才奇怪吧。”
他試圖勾連,卻被拒絕接收;用石頭當作橋梁,也隻是深入一點;而那個伊爾是從體内運作,不以大腦為直接目标,竟可以奏效——
哪裡出問題顯而易見。
“在遇到你之前,我也在星際間見過各類生物種群,曾經在學校形成的認知忽然沒了上限,就算是我有時也會恐慌。所以我會去查像艾利西亞這樣的古老文明,試圖增強我自己的力量。遇見你之後,你更是讓我覺得,我們聯邦引以為傲的能力、科技,會不會真是浩瀚宇宙中一個非常不起眼的存在,如果一不留神,聯邦會不會就毀在這樣的力量之下了。”
陳微末擡頭看他。
這是她第一次親耳聽到聯邦人對她能力的真實忌憚。
雖然這是她早就心知肚明的。
孟樂知繼續道:“我雖然對外界未知的力量心有戚戚,但我始終明白一件事。存在是客觀的,我無法改變存在,隻能繼續向前,尋找更多的存在來相互制約。”
“…那你找到了嗎?”
“我還在路上。”
陳微末眼眸微斂,稍稍縮回一點手:“存在或許無法改變,但是可以被毀滅。”
孟樂知自然察覺到這一點退縮,可他也并未向前。
“我不知道,我不希望有這麼一天。存在是很美好的一件事…”
“隊長。”
陳微末打斷他,直勾勾地盯着他。
“怎麼了?”
“…沒什麼,隻是沒想到你還挺理想主義。”陳微末恢複如常,全部情緒已在孟樂知的話中消磨殆盡,“你這個性格是怎麼混到現在這個職位的?”
“過河拆橋啊,我剛安慰完你,你就這麼挖苦我?”
“我想睡了,明天還要好好幹活。”
“…好。”
孟樂知退出她的房間,站在緊閉的門前,許久才離開。
因為在酒吧的騷亂,他們并未選擇這裡的吃食,隻喝自己帶來的營養液。
天一擦黑,基本各回各屋歇着了。
唯獨孟樂知坐在客廳的沙發上,連盞燈都不開。
“明天估計還得苦戰一下,你還不養精蓄銳?你的腦袋在這種場合很管用。”
戚以然一身居家睡衣,倚在她的門邊。
“這個點怎麼睡得着?你以為人人都跟歐治一樣,倒哪睡哪?”
“算了吧,不就是因為今天陳微末的事。”戚以然直接揭穿,她和孟樂知說話一向沒那麼和善,“今天你在她屋裡都說什麼了?”
“…她問我,我以後會不會殺了她。”
“你肯定說不知道。”
孟樂知苦笑:“我是真的不知道。”
“不知道就是猶豫,猶豫就是不會。你這個磨磨唧唧的性格還幻想能決絕下手嗎?”戚以然一改往常,臉上沒半點笑顔。
“…以然,你不會沒想過吧,她的過去、她的未來。”
“我當然要想。”戚以然十分冷靜,不帶任何感情,“我每天要想的事有那麼多,不差她一個。可想有什麼用,得做啊大哥。你如果不想她死,就去往不逼死她的方向努力,你坐在這傷春悲秋管用嗎?”
“可或許,已經來不及了。”
“我知道。”戚以然語氣也一沉,從陳微末遇襲開始,她沒跟任何人說過,“被太多人注意到不是件好事,可那個視頻我們誰也沒想到。”
“查她被傷的結果也并沒有出乎我們的意料。”孟樂知比戚以然還要悲觀,“那天她問我,我覺得為什麼會有人想殺她。”
她問的是孟樂知的想法,而不是問為什麼。
“她很聰明,可是聰明不夠。我們現在不能讓她有事。”
“自然。”
.
拍賣會将于早上九點正式開始。
正常流程下,三件拍品一小時就能結束。
如果流拍,奧克會将拍品當場銷毀。當然,至今還沒有流拍的東西。奧克出品,必屬精品,每一樣都是讓人争得頭破血流的難得物件。
陳微末睡了将近一圈,早早就被薅了起來。
她睡眼惺忪,連身上的禮服還是戚以然幫她整理的。
“真要穿着這個打架?”她問道。
“出了這個場子就可以隻穿戰鬥服了。在他們的地盤,還是守規矩好一點。”戚以然想了想,又補充一句,“出來打最好,寬敞,還不容易誤傷。”
“這個就由不得我們了。”孟樂知戴上面具,說道,“砸錢不難,等拿到東西,我們隻要防守就行。”
“…你真要掏那麼多錢買下來?”
“比花錢我應該輸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