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件事稍後再說。你先去休息。”孟樂知強行讓人把他送回去。
再說下去,傳到聯邦的就越來越對陳微末不利了。
從被安排了這個任務開始,陳微末的身份就變得無比尴尬,她怎麼做都是錯。
這個路钰,無緣無故為什麼突然開始捧殺她?
莫爾若晃到陳微末跟前,拍了拍她的肩膀:“可不是我為難你哦,你自己選的。”
戚以軒在一旁淺淺地翻了個白眼。
等其他人都走了,戚以然才對陳微末說:“别擔心,都是我們一起決定的,等回了聯邦自然有我們的說辭。”
盈虧自負。陳微末既然做了,就不怕什麼“後果。”
孟樂知要去視察防守,特地沒有讓陳微末跟着出去。
可陳微末覺得,躲起來好像沒用。
看着從外面房梁上倒垂下來的幾個老相識,她無奈打開了窗戶。
“剛剛人多,你也不跟我們打招呼。出去溜溜嗎?”
“你們是非得讓我通敵啊?”陳微末其實并不氣惱,反正她來不來往都會被說。
“那不正好嘛!你直接過來,你瞅瞅你自己找的這個出路,規矩屁事兒賊多。”
“…真是謝謝你們啊,後路都給我想好了。”
“唉别廢話,快出來!”
升太這邊的星匪也是真心坦蕩地不在乎陳微末的處境。
他們一向是今朝有酒今朝醉,明天的事明天再說。
見見老朋友也不錯。
“走吧。”
陳微末悄悄出了聯邦的臨時駐地,在這個無界之城裡閑逛。
可升太并沒有出現。
“頭兒說你走這一趟肯定裡外不是人,但他領了你這份情,你要是混不下去,真的能來找我們。”
“到時候再說吧。現在也挺好的。”陳微末敷衍着。
“好個屁啊,要是真好,他們能把你放到這種處境?”
“你們不也是?”
“那能一樣嗎?不逼你一把,怎麼脫離苦海?你在聯邦的新聞我們都看見了。”
陳微末一直都是這麼淡淡的,所以腦子直線條的星匪也看不出她什麼情緒。
“這裡一直這麼多人嗎?”
大概在希帕蒂娅隻有聯邦駐地那裡彌漫着緊張肅穆。出來逛逛,到處都是私人的攤販,耍着各種亮眼的手段吸引來往客人,賣着大大小小新奇的物件。
這邊沒有法律、沒有限制,什麼事物在這裡恢複了它原本的意義,那便是沒有目的和沒有意義。
“不用交稅,不用考慮後顧之憂,當然都喜歡這種中立地。”
有人在這賣槍,賣家可不用考慮他的商品被人買回去是拿去殺人還是防禦。
星匪的人喜歡勾肩搭背的,陳微末也沒有明确拒絕:“你是不是在聯邦待傻了,這才是大部分世界的模樣。”
“…确實。”
無論哪裡都是熙熙攘攘,陳微末走得有點煩了,想回去,但又不好意思直說。
視線恍恍惚惚地在人群間遊走,一個熟悉的身影躍入,視線相接,陳微末的腦中好像有什麼轟然炸開。
灰色棉絮一樣的雲将白日強占,天氣越發悶熱。
要下雨了。
“你也該回了,偷偷出來,别被人發現了。”星匪看着時間提醒她。
“行,我自己再逛逛,你們先回吧。”
可陳微末并沒有回去。
人漸漸散去,熱鬧的星球也重歸寂靜和黑暗。
夜間大雨傾盆,她就站在城外小山丘最顯眼的位置,靜靜地看着唯一的來路。
直到一個人影在雨幕中忽然出現,逐漸放大。
“你怎麼知道我一定會來找你?”男人舉着黑傘,一身黑衣,不仔細看也看不出來有他這個人。
“你說下次再見,會告訴我為什麼。”
男人并沒有把傘勻給她。
“你說讓我活着到聯邦,讓我想辦法活下來,我都做到了!”陳微末的太陽穴一下一下地跳痛,大雨沖刷得眼睛都睜不太開。她傾吐着胸中灼熱的氣息,仿佛如果不那麼用力喘息着就會被潮濕的空氣壓死。
“你為什麼會在這?你們又要做什麼?”陳微末突然想起來什麼,不管不顧地揪住他的衣領,“你為什麼要殺我們?為什麼要去我們那裡?你對我們的星球做了什麼?我們明明什麼都沒有!”
“我讓你躲在飛船裡,幫你逃離那個地方,不是想看你現在這副樣子。”男人眼中盡是涼意,挺拔的身軀并未因陳微末的失控而有半分搖晃。
“我不會食言。但是,陳微末,舍掉你這些沒用的情緒,不要因為過去這幾年的虛幻就放棄今後幾十年人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