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都沒發現?”
蕭端還沒出聲,左雲先嘲笑似的走了出來。
“你是誰?”蕭端并不覺得,這人對自己有敵意。
“下面那位的幫手。”
左雲朝陳微末比了個大拇指,陳微末也做了回應。
“你是什麼時候在這的?”蕭端問。
“我?比你們早一天。”左雲笑嘻嘻的,扔給他一個營養液,“跟你們聯邦的不太一樣,但是對腦子好。”
陳微末一瘸一拐地慢慢走上來,對上蕭端的視線,她無奈笑了笑:“不好意思,我怕你坑我,所以提前過來踩個點。”
蕭端剛剛就明白過來,但他并沒有不被信任的背叛感。
這是理所應當的,他的提議本來就很突兀,而且他們之間其實沒有那麼熟。
“踩點結果?”
“你的情報屬實,所以她就從防備變成了保護。順便把這裡的自毀裝置都拆了。”
陳微末向蕭端挪了一步,靠得更近了一些:“我知道你不想因為自己的傷而被别人特殊照顧,但這是事實,你不在乎,可我得保證和我共事的人一起來、一起走。”
“…”
“我不知道我是不是想多了,但現在我也不想耽誤時間。”她看向下面,卻沒有真的在看什麼具體的東西,“我有個朋友,也是個改造人,他有次受了重傷,身體就恢複不了了,而且痊愈速度還不如個普通人。”
蕭端在聽,後面的左雲身形也忽然停住。
“我一開始沒把他當朋友,他是死是活跟我有什麼關系,我都不知道當時為什麼救了他。但是後來我發現,他也是這麼想的,他根本就沒有活下去的意願。受了傷就草草了事,繼續劇烈地拿命拼。”
蕭端的表情沒有絲毫變化,可眼眸卻像不見底的黑洞。
“時間長了,我意識到我根本不想他死,我也和他直說了,但來不及了。我甚至想過,會不會是我的話加快了他的死亡——他覺得自己命不久矣,不知道該做什麼來證明自己的價值,所以直接用命來換了一個…我自己也搞得定的東西。”
陳微末無意識地撚着手指,指尖微微泛白:“他的前半生活在無感和僞裝的模糊界限裡,最後那點時間又經常神志不清,這個世界對他一點也不好。”
“所以他活得很痛苦吧。”蕭端忽然說道。
“我想也是。”陳微末嗓子有些發澀,“可我真的很想讓他活下來。你知道最後…他死掉的樣子,我都湊不齊一個完整的人…你猜我抱着那二兩重的骨頭的時候,我在想什麼嗎?”
“…”
“就一瞬間,我想,他就算毫無尊嚴、遍體鱗傷,他也要活下去。但是幾乎是立刻,我意識到我是希望他為了我活下去,我可能隻是不想難過,我可真是個自私的人。”
“…很正常,情緒寄托在别人身上,當然就希望這個别人能遂了自己的意。”
“所以我後悔啊。後悔當初和他說希望他活下去的時候,死鴨子嘴硬。”
“他有你這樣的朋友,應該是開心的。”
陳微末輕輕搖了搖頭:“他死了我才說他是朋友。”
“他明白的。”
“不是的。”她呢喃了幾次否認,“放在心裡好像深刻一點鄭重一點,但說出口對他而言就是很重要。也許其他都是一團糟,但我是想讓他開心的…”
“…他會的。”
蕭端的步伐似乎有些沉重,他繞過陳微末和左雲,一個人走下高台。
“行啊陳微末,一下子說這麼多話。”左雲等蕭端走遠了,過來和陳微末勾肩搭背,小聲耳語。
“你再幫我盯着他,别讓他出事。”
“知道啦,我把這都摸透了,沒什麼危險了。”
“最好是。”
孟樂知拖着一串昏迷着的人也走進了這個巨大的倉庫,和蕭端撞了個正着。
“上校。”蕭端打了個招呼,又辨認了一下地上的人,除了有一個腦袋炸開的,剩下的好像…見過其中一個。
“他們是?”
“負責這堆生物的研究的。”孟樂知的語氣微不可查地染上些凝重,“我問過了,有點複雜。她人呢?”
蕭端擡頭示意,卻發現陳微末單手吊在了高台底部的鐵架上。
“…她在做什麼??”
“…應該,在看對面牆上的東西。那個角度的确更好一點。”
陳微末歪頭觀察,表情越發凝重。
她又蕩了上去,跟左雲說了什麼,然後直接跳了下來。
孟樂知本就驚訝的臉上迅速泛起驚慌失措,他三步并兩步沖過去,可陳微末快要落地時,忽然滞空,随後緩慢踩到地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