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文州原本想直接問的。

但是想起上次他直眉楞眼沖過來，好像搞得陳微末幾度瀕死，他也怕真是他的問題，便試圖委婉一點。

“我信他。”陳微末默默又抿了一口。

“萬一…”

“不管他們做了什麼，我都是要去找點東西的。”陳微末忽然擡頭，抹了一鼻子血。

現在這個狀态大概唯一的好處就是，不想說話的時候就可以不說，也不用解釋，直接出點血吓死他們。

“你…”石逸晨從一開始就不贊同人體改造這個事，更看不過去這個血腥過程，“既然傷好了，痛感也回來了，其他的是不是也就不緻命了？”

“一步到位吧，省得再反反複複回來維修。”陳微末腦袋發昏，手扶在旁邊的鋼台，身形一晃，鋼台被捏出一個掌印。

“…”

陳微末聽他們三人讨論下一步怎麼把格雷瑞爾殘餘部消滅，其實也沒太聽進去，那聲音忽近忽遠，好像就是進不去腦子。

“湯沐劍人呢？”她突然想起來這個人，好像半天沒見他了。

“…一開始就說了，自由科技來人了，他在旁邊工廠裡接待呢。”林千星知道她現在不太好，但也沒想到說啥忘啥的事能發生在她身上。

“哦…來的誰啊？”

“說是來驗收武器的。”

陳微末偏頭掃了一眼在旁邊認真工作的機甲，肩頭亮着橙燈。

“算了，你們出去自己定吧，想怎麼做都行，我現在這腦子也想不出來什麼事。”她直接送客，說要自己歇歇。

屋裡隻剩下她時，她立刻癱倒在試驗台上，閉目，卻沒有在養神，隻是她實在不想使一絲力氣了。

“湯沐劍見的，是唐懿的第八港艦隊副長。”鐘賀露出臉來說道。

橙燈是他們的暗号，意味着有什麼消息需要單獨說。湯沐劍對他們和對自由科技無異，就算是仇敵，他隻要收個錢就行，所以現在兩撥人同在一個星球上還離得那麼近，全是因為他在雙方跟前都有一些隐瞞的信息。

“搞點武器給他們的首領報仇？”

“那就不知道了，能有這麼忠心？”

“反正顧文州肯定不會坐視不管的，交給他們吧。”

知道自由科技的人在這裡，他們怎麼可能真的讓那群人和和平平地走掉？

剛剛沒說，隻是不想自己真的像個領隊一樣一直下達命令。

“行啊，人情世故也有點了。”鐘賀樂呵呵的，看着幾個小輩忙來忙去也挺有意思的，“但是那個坎尼星…”

“我信他。”

“…行吧，你心裡有數就行。”鐘賀不會再多說一句話，當事人都笃信，他瞎摻和什麼，“等湯沐劍回來，你就得開始修腦子了。擔心嗎？”

“控制不了的事情，擔心也沒用，看結果吧。”

最壞的情況她也想過了，總能繼續走下去的。

可結果出人意料。

一個月後，林千星看着靈活亂竄、躲避掉每一個密密麻麻能量炮攻擊的陳微末，也不由得驚訝。

人的極限可以做到這種程度嗎？

同樣的速度、同樣的力量，他隻在軍用機械人的測試中見過。而陳微末的戰鬥意識又遠超這種由數據堆砌更疊的人工物件。

隻不過，他隐隐覺得，陳微末好像更冷靜了。

不算壞事，但他好不容易才覺得，自己和陳微末勉強才算得上是朋友了，現在又回到了曾經的疏離。

人沒事，記憶也在。他放心了，但又好像有什麼說不上來的微妙失望。

陳微末落地，呼吸依舊平穩。

“是不是，該離開了？”林千星問。

“嗯。”陳微末一邊低頭解開形同擺設的護具一邊淡淡回應。

“去…坎尼星？”

“不，我要先去找個人。”陳微末忽然擡頭，盯着林千星的眼睛，“她很久沒有出來了。”

“我能讓她不添亂，而已。”

“随你。”

陳微末懶得管他這種放任的行為，隻要關鍵時刻不掉鍊子，無所謂他怎麼折騰。

“去找誰？”林千星問，“文州也一起？”

“沙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