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些人的貪婪無休無止,把持着權力的樣子讓人惡心,我又不得不和他們周旋,像野狗一樣撕咬搶奪。”孟樂知雙手扶住她的肩膀,從擁抱中解脫出來,微微低頭苦笑,“我很累,總要提防,明槍暗箭,數都數不過來。”
“…我…”
“有時候會希望你在我身邊,哪怕隻是肩并肩坐一會,不說話也行。”他盯着陳微末的雙眼,卻絲毫沒有埋怨,隻有笑意,“但是我知道,陳微末有自己的人生,她的人生不應該有聯邦,她做得足夠多了,太多了。她應該去做那些,能讓她笑的事,她笑起來很好看。這樣一想,我就會偷跑出去看你。”
“…那你看到什麼了?”
“我看到你捏着禾苗,蹲在地裡,假裝工作實際偷懶打瞌睡,結果被星獸抽了一尾巴。”
“…那是我嗎…”
陳微末心虛地垂下頭,斂了視線,喉嚨久違地發緊發酸,頭也開始隐隐作痛。
“但我也委屈,被人打暈,扔到一邊三年都沒見過面。”孟樂知忽然一轉,歪着頭去找她的眼睛,“我要補償,答應我一件事吧。”
“什麼?”
“我希望,讓我們把心裡的内疚都丢掉,堂堂正正地生活。”
陳微末的胸腔内悶悶作響。
她忽然埋頭在孟樂知的頸窩,渾身止不住地微微顫抖。
“我頭疼…”
孟樂知一言不發地攬住她,抱得有些緊,喉結跟着下沉。
如今他的精神力如同涓涓細流,沒有絲毫強勢的破壞,隻是婉轉穿梭。
就這樣待了許久。
“林千星說,你三年前在菲爾德星受的傷…”
“沒什麼事,我和林千星半斤八兩,沒事就多睡覺罷了。”陳微末的神經痛緩解不少,現下隻想生硬地把這事遮過去,她忽然想起來地上還有一個人,“這個醫生…怎麼還沒醒?”
她從懷抱中立起身來,忽然看到孟樂知衣服上滲出的血迹。
“沒事,大晚上别驚動别人。”孟樂知輕按住她,沒讓她嘗試把昏迷的秋際中踹醒,“讓歐治過來處理一下吧,别擔心。”
孟樂知精神不太好,卻依然強撐着:“莫爾若一直想找到你,跟你解釋當時的事情。他說是莫塞拉大規模影響了士兵的意識判斷,讓很多人處于極度憤怒的狀态,所以一個一個都對你下死手。他回過神的時候已經來不及了。”
“我猜到了,但是無所謂了。”陳微末完全不在乎,她現在隻想知道歐治什麼時候過來。
“有所謂。”孟樂知淺淺反駁了一下,“他覺得歸根到底是他精神力太弱了,所以這三年苦練。我也覺得,他應該為自己的弱項付出點代價。”
“他還好吧,都是準将了,還能弱到哪去…”
“和我比的話。”
“…是,總督。”
孟樂知見陳微末還是盯着自己的傷處看,便又開口:“我還有個問題。你是在哪見到際中往我的藥裡放東西的?”
“他房間啊…”
“你去他房間做什麼?”
“…去…翻你的醫療記錄…”
孟樂知有些恍然,語氣微妙了起來:“所以你甯可看文字記錄也不來看看活生生的人?”
“…也不是…”
“來了來了!”
歐治拎着藥箱徑直推門而入,但一晃眼,有兩個身形。
他一愣,嗓子即将發出尖銳爆鳴聲,但在看到孟樂知的禁聲手勢後,硬生生擠出了喑啞的嚎叫。
“陳微末我就知道你還活着!!!”
“你先幫他處理傷口。”陳微末推着他到床邊幹正事,自己在旁邊緊盯着。
“你是怎麼進來的?什麼時候來的?怎麼也不去找我?…秋際中是怎麼回事?”歐治手底下的活雖然沒停,但嘴也沒閑着。
“你們的守衛像篩子一樣,我進來有什麼難的。”
“開玩笑…總督的隊伍哪有那麼差!”
“我按照刺殺的路子走過幾次,還順帶解決了點這條路上的同路人,不然你們都死好幾次了。”
“…什麼??”
孟樂知苦笑道:“這事,我猜到一些。”
…
歐治絮絮叨叨個沒完,話密得很,目光雖然在他們兩人之間遊走,但似乎越來越緊張。
“以軒也住在這裡,她…也一直想見你來着,要不…”
“不了…今天就不了。”陳微末忽然有些局促,隻是在和孟樂知視線相交之時,腦中喧嚣漸漸褪去。
“3區養的幾隻威妲獸,如果總是暴動不好控制,那就再放一隻擎翼豹。”
“…嗯?”歐治沒反應過來。
“威妲獸雖然能提供很多外邦人需要的能量補給,但它們這個物種更喜歡跨族□□流,擎翼豹分泌的激素能讓它們平靜下來。”
陳微末打開窗戶,夜晚風微涼,發絲輕輕揚起:“等你們真的研究明白怎麼讓外邦人和星獸生活在一起…”
“你就回來了?”
她輕笑:“到時候,我可能會來哄騙走一兩隻已經成熟的星獸。”
身體輕輕向後仰去,隻留了一個笑容,她便消失在夜色之中。
“诶?诶!!”歐治慢一步向前大跨一步,探出頭去,卻并沒有發現任何人的蹤迹。
“她做這種事,總是比我們專業。”孟樂知倒不慌,隻是低頭忍不住嘴角上揚。
“不是…她怎麼知道威妲獸的?有些星獸的存在不是還沒公開嗎?”歐治後知後覺,但也覺得這些都不重要,“她為什麼還是不留下來,菲爾德星的事早就結束了,沒什麼後顧之憂啊…而且…是吧!”
他微微挑了挑下巴,又不好意思太過直白。
孟樂知眉頭輕舒,擡頭看向窗外,目光溫柔而透亮。
“我,我們,不能是束縛,她是自由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