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人的哭聲仿佛從地洞裡傳出來,空靈又邪乎,季清漓讓賀蘭宵和聆音站在原地,自己向前用靈識探去。
偌大的宅子,靈識所到之處全是早已幹涸的鮮血,刀痕在柱子上留下深深的痕迹,院子裡的花草全都枯萎,一顆梨樹從樹中間被砍斷,樹枝幹枯歪斜倒在圍牆邊。
霧氣慢慢散去,季清漓恍神,才發現整個院裡滿是屍骨。
完全就是突然出現的。
她轉身,卻發現身後的人全都消失了。
“賀蘭宵?”
季清漓小聲叫了一下。
忽然間,天旋地轉,季清漓低眸發覺自己變成了一女婦人模樣,手中端着一碗湯藥。
“夫人,該喝藥了。”
是她在說話。
女婦人擡手敲響了面前的門,她習以為常地将鬓邊的發絲撥到耳後,露出了耳上的珍珠耳飾。
女子的啼哭聲已經消失,季清漓在女婦人的身體内,但她有自己的感知,身旁的環境雖然還是宅院,但生氣滿滿,沒了殘破之感。
應該是曾經宅院的模樣。
梨花開的正盛,院内小溪流水,遊魚擺尾,花團錦簇,綠植繁茂。
“進來吧。”
女人的聲音從屋内傳來,女婦人推開門擡步進去。
隻見出聲的女人未着粉黛,她躺在床上,病弱至極,發絲披散着,一身白布衣,面色煞白,若是平時,多了神采,女人絕對是矜貴夫人的氣質,可今時今日完全是吊着一口氣。
“少爺找到了嗎?”
女子堪堪坐起身,雙眼含淚。
“還沒有。”
兩行眼淚流下來,鼻尖微紅,顯得女子更加惹人憐。
“玧兒……”
女子接過藥的手猛烈地顫抖,她捏着玉碗的指節泛白,藥因為情緒激動都撒了出來。
忽然女子氣急攻心般咳了起來,一口鮮血吐出,直接暈死了過去。
女婦人看到這副樣子,并沒有上前扶住暈死的女子,而是站起身,将手裡的勺子扔在了一旁的地上,眼神兇狠。
“賤人,去死吧。”她罵道。
女婦人狠狠剜了女子一眼,仿佛還是不稱心意,将女子手裡的碗奪了過來,摔在了地上,發出清脆的碎裂聲。
她這是進到了幻境中?
季清漓不知道如何突破現在的現狀,按理來說,能讓修士進入幻境的隻有魇獸,但能神不知鬼不覺的把季清漓和同伴分開,這魇獸的修為不知道已經達到了什麼層次。
若要突破夢魇幻境,隻有找到夢魇的源頭。
季清漓決定先等附身者的舉動,看看這到底是怎麼個事。
女婦人摔了碗,在原地站了半天,看着吐了血昏過去的女人,用手撫上了她的臉。
“就是用這張臉勾引的老爺是吧,我把你的臉劃爛了,你說老爺還會要你嗎?”
說着女婦人拿起了剪刀一下劃在了女人的臉上,鮮血瞬間滲了出來。
她嘴角勾起,露出得意的笑。
忽然,屋子的門被大力推開。
“洛銀!”
一青年趕忙跑了過來,跪在女子身前。
“洛銀,我回來了……”
男子風塵仆仆,剛出了遠門回來的模樣,他抱着女子,眼尾通紅。
女婦人一下跪在了地上,将手中的剪刀藏了起來,哭得涕泗橫流。
“老爺啊,是奴婢的錯,奴婢當年沒有護住小姐,如今也沒有保住夫人和少爺,是奴婢的錯啊。”
說着就開始一下一下扇起了自己巴掌,十分響亮。
季清漓咬唇。
真是戲精啊。
雷聲密布,一下又一下在空中傳開來,電光閃着,照亮整座府邸。
場景一下轉換,女婦人趴在地上,口吐鮮血,身上刀痕密布,血液都快流光了,一眼望去身旁全是屍體。
她瞪大了眼睛,此時看着眼前的一口枯井,手指抓在土裡,全身都在抖。
忽然間,雷聲霹靂,電光閃動間,枯井裡爬出來一個人。
那是個孩子。
像極了從地獄爬出來的惡鬼。
男孩發絲散亂,滿身鮮血,他扭着腦袋将自己歪斜的腿按回去,身上的衣服已經殘破不堪,皮肉仿佛被鞭子抽打過,血肉翻開。
他雙眼猩紅,那雙眼睛惡狠狠盯着女婦人的方向。
忽然他彎腰,撿起了身旁的石頭,朝着她的方向一步一步挪過來。
孩子的身上全是血痕,滿臉都是血,在走到自己面前的那一瞬,揮起石頭狠狠砸在了自己的腦門上,血花四濺。
一下又一下。
不知疲倦。
在閉眼之前,季清漓聽到女婦人說了一句:“少爺……”
腦漿都被砸了出來,季清漓還在女婦人體内,她靈識出鞘般,看向孩子的方向。
男孩身後出現了一道虛影,仿佛要從體内撕裂出來,孩子手中拿着石頭,面目表情,像是從地獄裡爬出來的惡鬼,頭也不回地朝着女婦人稱作夫人的房間走過去。
石頭上的血一滴一滴落在地面上。
又一聲雷鳴,季清漓睜開了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