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念子!”
鄧英大步踏進病房,葉文新讓她保持安靜,别大吼大叫。
這幾日市局來了不少人,連省廳的華代表都出面對喻家表示慰問。
喻子念大傷初愈,需要安靜的環境養傷,為了不做過多打擾,鄧英和丁可沒待多久就走了。
“林小姐?”
鄧英和林之夏有過幾面之緣,這會在醫院長廊碰到,主動打了招呼。
她好奇林之夏為什麼每次都等她們出來才進去,難道也是為了不打擾喻子念休息嗎?
“辛苦林小姐了。”葉文新剛接待完省廳的人,所以才麻煩她去樓下買粥的。
她讓林之夏坐一會,自己送鄧丁二人下樓。
醫生說病人這段時間隻能吃流食,最好是少食多餐,所以喻子念這幾天吃的都是粥。
“可不,可以,換别的,吃。”
“你想吃什麼?”
“溏心蛋,煎的,那種。”
“你現在連說話都不流利,還想吃油炸物?”林之夏舀了一勺粥,送到喻子念嘴邊,“啊——”
喻子念想起身自己來,林之夏就是不肯把勺子給她。
“我喂你。”
她現在真的淪落到要人喂飯的地步嗎?
林之夏對着勺子吹了吹,塞到喻子念嘴邊。
“燙嗎?”
“唔,不燙。”
喻子念半躺在病床上,伸着脖子去配合林之夏的動作,林之夏調高床頭,讓她能更舒服地吞咽。
白粥寡淡無味,喻子念沒有胃口,吃了幾口就不想吃了。
“再吃幾口,好嗎?”
昨天晚上,喻子念突然嘔吐,折騰到半夜又發了高燒,出現輕度的脫水症狀,不一會兒,手臂就紮滿了針頭,林之夏心疼極了,恨不得自己承受她的痛苦。
下一餐要到晚上七點半,盡管中途會有葡萄糖注射,為身體提供營養,但沒了進食,饑餓感總會侵占大腦,林之夏擔心她餓肚子,想讓她多吃幾口。
“有,獎勵,嗎?”
“如果要吃溏心蛋,等你完全康複了,我再做給你吃。”
林之夏提前想好了理由,手心卻癢癢的,她疑惑地看向罪魁禍首,發現喻子念在她手心比劃着什麼。
三點水,一橫一豎,折點。
她隻認出了這些。
“你寫的什麼?”
喻子念開始使壞,林之夏問了好幾遍,她都不說話。
“你答應,我,我就,吃。”
林之夏拿她沒辦法,就算是捉弄的圈套也認了。
“我答應你,現在可以吃了嗎?”
喻子念說到做到,自覺地張大嘴巴,不一會兒就把白粥全部吃了。
好像隻要滿足要求,她就特别聽話特别配合。
所以這幾天,林之夏做了很多交換,唯獨上藥和換繃帶,她是決不讓步的。
這項工作,通常是醫生和葉文新完成的,每次站在門外,她心底就泛起一股酸楚,比刀子割心還難受。
是,這一切都是她造成的。
可她連彌補的權利都沒了嗎?
她是最希望喻子念能平安無事的那個人啊。
“怎麼,哭,了?”喻子念轉動眼球,摩挲着她的指骨。
為了徹底放心,她讓葉文新帶林之夏去做全身檢查,結果查出了輕微腦震蕩,醫生說是車禍導緻的,後續可能會出現頭部疼痛、短暫的意識障礙和情緒波動,得知這個消失後,機器又發出了心率過高的警報聲。
她費勁地撐起上半身,去按牆壁的按鈴。
林之夏握住她的手,淚水還挂在眼眶,驚恐地問怎麼了,是不是要喊醫生。
不等喻子念回答,她就急急忙忙地跑出去,頓時病房擠滿了醫生護士和各種各樣的機器,衆人一番檢查,沒發現什麼異常,反倒是林之夏止不住地流淚,哭到渾身發抖。
“她,檢查,她。”喻子念指向林之夏,用力地吐字,重複到第三遍的時候,臉已經完全憋紅了。
幸好葉文新及時趕到,不然病房将亂成一鍋粥。
躺在床上的讓醫生去檢查站在那的,站在那的淚流不止,支支吾吾地不知道在說些什麼。
葉文新頭一回見到這樣的場景。
她看見喻子念指向林之夏的腦袋,然後再指向醫生。
簡單幾個動作,她就明白她的意思了。
這家夥,就算躺在病床上的是自己,心裡裝的也是别人。
喻子念擡起手臂,用指節勾去林之夏眼角的淚水,林之夏順勢握住她的手,貼在臉旁。
“不是傷口痛。”
“那,為什麼,哭?”
葉文新悄無聲息地關上門,把空間留給二人。
為什麼哭?
因為她親手把在意她的人推下懸崖,然後被冠以兇手之名,大家都不放心把病人交給她。
她不會害她的啊……
可現實狠狠地抽了她一巴掌,喻子念躺在病床,全是拜她所賜。
“你信不信我?”
一句話,屋内開始下雨。
雨滴落在床沿,落在衣袖,落在心口的那串項鍊。
喻子念抓起她的手,放在胸口,灼人的體溫透過金屬和布料,在她掌中燙出新的掌紋。
“我,一直,戴着。”
從林之夏親手幫她戴上的那天起,她就沒取下。
“你信,我,願意,和我,回家,我怎麼,會,不信你,呢?”
喻子念一次性說完這句話,大口喘着氣,溫熱的項鍊纏在兩人緊扣的雙手,也捆住了兩顆躁動的心。
林之夏這樣說,她很傷心,生病的人總會變得敏感脆弱,她想不明白,自己是做了什麼才讓林之夏覺得不被信任。
“理由。”
短短兩個字,林之夏竟聽出委屈的意味。
她揪住喻子念的袖子,吞吞吐吐地将心裡的酸澀說了出來。
又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