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李箱的内襯布是黑色的,出行前被趙誠擦洗得幹幹淨淨,而現在上面被蹭得到處都是粉末。
箱子的最角落裡,不知什麼時候、也不知道是被誰放進去了一個僅着黃綠白三色的小陶俑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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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正同在聽到那個六百升的雙開門大冰箱砸到頭頂的時候,一度以為自己就要交待在這裡了。
但他看着椅子上挂的水和面包,和換了位置捆綁的雙手,總覺得對方不能就這麼置自己于死地。
那冰箱,就是防止逃脫?
但不管怎麼樣,也不能在這裡坐以待斃。
雖然剃須刀片是才換上沒多久的,刀鋒也算鋒利,但切割這種專業的繩子到底還是吃力。等把上身掙脫開時,之前吃的那袋吐司早就已經消耗完了。
周正同看着那袋也不知道阿淼是從哪裡搜羅來的面包,幹巴巴的沒有多少水分,也總共沒有多少分量,最終還是決定先餓着肚子把繩子都給拆了。
雙手自由後,解開剩下的部分就容易得多。阿淼打結的手法毫無規律,有些地方甚至是疊起來的好幾個死結,但他工作的時候本身就常常用到這樣的繩子,雖然吃力點,但也算是輕松解決了。
他站起身來活動着長久保持一個姿勢而僵硬的四肢,将那枚刀片小心地收了起來。
樓梯上方的蓋闆果然無論如何推都紋絲不動,那個冰箱他當時還是請了兩個人,合夥一起搬進來的,現在姿勢受限,更難說一個人能給頂起來了。
外面的天又開始黑下來,而上面已經很久都沒有聲音再傳來,阿淼好像又出門了,而且這次應該是遠門,要不然也不會用這麼個東西擋在出口上了。
周正同還是決定先從樓梯上下來,地窖的窗戶雖然安得牢固,但也不是說堅不可摧吧。抱着這樣的心态,他先是用手臂,後又擡起了椅子往上砸去。
玻璃是意料之外的隻出現了一些小擦痕。
怎麼回事,自己乏力了?
隻是地窖裡此時也沒有别的可供嘗試的了,三思後,他終于決定先吃飯再說。
就在他撕開塑料袋小心吸着裡面的水時,突然聽到了大門被打開的聲音。
奇怪。阿淼在這裡的兩天,好像出入都沒用到過大門。再說,鑰匙隻有一把,他上去的時候瞥到了,還和他剛一進家門随手扔的位置一樣。
那麼,就是有人現在撬開了他家的門。
周正同現在悲傷到已經有些麻木了,怎麼一茬接一茬的逮着他一個人薅呢?
撬門者進來之後先是在一樓轉了轉,立即被地窖上面的大冰箱吸引住了,好像努力推了推,但冰箱毫無動靜,氣得那個人給了冰箱一腳。
周正同倒希望來人能把這冰箱挪開,來偷東西的他倒是覺得正常了,給錢消災,不像那個阿淼似的,跟個神經病一樣。
那腳步聲噔噔地遠去了,聽着像是去了樓上查看。
他卻忽然想到,地窖的入口當時為了方便搬送蔬菜,開得又方又正,而冰箱底部是長方形,地窖的入口總應該會露出來一些才是。
除非阿淼把冰箱放倒了。
也不對。他當時明明聽見了玻璃從高處滑落摔碎的聲音,那是他放在冷藏室的啤酒。
那麼裡外兩個人共同用力的話,或許有将冰箱挪開的可能。隻是那個人都撬他大門了,能善到哪裡去呢?
周正同的内心還在天人交戰,撬門的人已經快速的樓上溜達了一圈下來,腳步聲從頭頂飛一般掠過,緊接着就聽見咔哒一聲響。
走了。
走了?!
都費勁撬門了,要偷東西搜刮錢的話,也太潦草了些吧!
周正同還維持着一個姿勢沒有反應過來的時候,就聽見玻璃外面傳來了敲擊聲,他咽了口口水,緊緊攥着手裡的水和面包,又不放心地把刀片拿了出來夾在指縫裡,慢慢地向窗戶處靠近。
那裡停留着一雙黑色的靴子,鞋頭沒有規律的有一下沒一下地踢着玻璃。
他正猶豫要不要靠近時,就看見那個人大大咧咧蹲了下來,手上還捏了個已經剝開了的橘子,伸出兩個手指對着玻璃往裡做了一個向後稍的手勢。
那是個砂糖橘,還剩下一小半,被那個人扒下來塞到了嘴裡,橘皮随手一扔,然後慢條斯理的從兜裡掏出了紙巾擦手。
當然,紙巾也那麼随手一扔了。
那人拍了拍手重又站起身來,周正同突然萌生了一種異常糟糕的預感。他踉跄着往後退去,就看見那個人也向後退了一小步,然後動作快到他根本沒看清做了什麼,就聽見砰地一聲巨響,那人帶着一股砂糖橘子皮味踹碎玻璃滑鏟進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