風辛金原本是想幫忙的,但被趙誠趕了好幾次了,說不會幹活的話,還是一邊呆着比較省事。
他倒樂的清閑。現下趙誠又開着他的電動三輪不知道去哪裡采買了,風辛基就窩在房間裡,打開了個舊些的電腦。那是姜玠用過淘汰了幾年的,他當時說想學着用一下,就直接給拿過來了。
風辛金在浏覽器裡搜索“心髒怪物”、“血管有生命”、“血管吃土”等一系列稀奇古怪的詞條之後,還是沒有搜到任何自己想看到的信息,正在床上翻身的時候,就聽到對面那個房間的門咔嚓一聲,打開了。
姜玠的臉色還沒有恢複得很好的樣子,眼下挂了兩個明顯的黑眼圈,正在往身上套衣服。
風辛金蹭得一聲從床上彈射起來,湊過來看着對方的神色小心翼翼道:“哥,好點沒?”
姜玠的嗓子很啞,聽上去哭了一樣,回道:“嗯,我出去轉轉。”
這個念頭一出,風辛金立刻搖頭否定了自己的想法,姜玠是什麼人,還能因為這樣的事哭嗎?那可是精怪诶,能和自己大方的老闆扯上什麼關系?
他立刻也扯了件外衣,緊緊跟了上來:“去哪啊,我也去。今天天這麼好,不出去走走可惜了。”
确實,雪已經停了,外面又是白茫茫的一片,陽光灑下來,晃得人睜不開眼。
姜玠沒拒絕,也沒答應,隻是默默看了他一眼,擡腳就往外走。
風辛金立刻跟上。
領導沒說不行,就是行的意思。
鄰居老太太依舊披着那塊黃色的棉巾曬太陽,見他們倆出門,笑眯眯地打了個招呼,等到姜玠向外走了,又沖風辛金狠狠擺手。
風辛金哂笑一聲,微微搖頭,跟上了姜玠。
他隻是打工的,又不算一家人,這家人的血脈怎麼樣,到底怎麼邪門,又關他什麼事呢?
姜玠還是不願意說話,揣着兜,一邊聽着風辛金在那裡絮叨老趙又買了什麼東西,一邊裝作看不見那抹佯裝鎮定的神色下蠢蠢欲動的八卦心,向着那處廢墟走去。
樹幹下之前挖開又填埋的新土已經被斷斷續續的落雪掩埋幹淨,姜玠找了幾塊還算完整的磚頭,拂掉積雪,墊在地上坐了下去。
風辛金也有模學樣撿了兩塊,想離姜玠近點,又知道地下埋着什麼,一時兩難。
好在姜玠知道他在糾結些什麼,指着塊地道:“這裡。”
風辛金心領神會,忙坐了下去,到底忍不住,還是問道:“姜哥,咱那天……那東西到底是啥啊,你為啥要去……給那玩意帶來啊?”
破舊的土屋雖然坍塌得差不多了,還是撐起了一塊地方,那裡面沒有積雪,黑洞洞的,被風吹的嗚嗚直響,也很是陰森。
姜玠背靠上幹枯的樹幹,閉着眼睛曬太陽,又要睡着了的樣子,整個人好像陷入了什麼很久遠的回憶似的,緩緩道:“是什麼呢?是、我的故人吧。”
“故人?”
他是信不了一點,還要再問時,就見姜玠突然睜開了眼,問道:“你有沒有聽到什麼聲音?”
風辛金豎起耳朵聽,果然在呼嘯的風聲中又傳來隐隐約約的呼聲,好像……又是在喊他。
又來?!
他緊緊盯着姜玠腳下那一塊土,整個人以一個蹲爬的姿勢狼狽地向後退去。
姜玠卻猛地站起身來,攀着到了一半的土牆向下看去——随後利索地撐牆躍了下去。
風辛金一個哀嚎,連滾帶爬地也跟着往下跑。
先别管下面有什麼,他可不想被扔下和那堆玩意呆在一起。幾乎是滾下去坡去的風辛金,好不容易站穩了準備撒腳丫開跑的時候,才看見來人。
珠玉還穿着分别時的那身衣服,顯然是扛不住西北的寒風,那一張小臉簡直稱得上是煞白,整個人跌跌撞撞地正往這邊走。
剛才明顯就是她的聲音,而她似乎已經撐不住了。待見到熟人,珠玉的淚便在眼眶中積聚起來,她朝着前面伸出雙臂,腳下一軟,幾乎就要跌下去。
姜玠的動作很快,在她要向前撲倒的前一秒将她穩穩當當地接住了。
珠玉的雙臂環上了他的脖子,一隻手伸進了發間,用了僅剩的力氣将他緊緊攬住。
她的臉埋在姜玠頸窩,有急促的氣息撒落,激得他那一小塊皮膚開始湧起了雞皮疙瘩。他便垂眼,剛才就嗅到了她手上的血腥味,正想開口問時,脖頸處忽然、就有一滴溫熱的水珠落下,砸在他鎖骨上,把他要問的事擾得亂七八糟,再想不起來了。
珠玉在哭。
姜玠沉默着,也收緊了手臂。
回來了,回來就好。
他沒有注意到,自己後腦上那根先前被風辛金發覺又沒再找到過的金色發絲,順着珠玉的手指一跳一跳地,鑽進了包紮好的紗布裡,消失不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