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人總得休息,姜瑜随便挑了家酒店,說是同弟弟一起帶得了老年癡呆的長輩出來散心,工作人員很通情達理,迅速安排了個家庭套房。
晚上休息時間對半分,得有人時刻看着陳之謹。這小老頭現在活力無限,睡夠了就開始折騰人,沒人在旁邊制着他可不行。
時間緊任務重,這頭東西還沒收拾妥當,手機鈴聲就響了起來。
車被人刮了。
姜瑜皺眉,這趟出行不能有一點差錯,她生怕哪裡生出事端,所以從心底裡抗拒同陌生人有任何接觸。
因此在電話裡說問題不大的話就放在那,她第二天自己能處理。
那頭是個小姑娘,好像很害怕的樣子,聲音發顫,又帶着哭腔,說刮得好像還挺厲害的,就算不嚴重肇事者也不能甩手走人呀,讓車主還是下去看看,好商定怎麼賠償。
姜瑜不擅長應對這樣半是撒嬌半是央求的話術,她倒是不累,瞅了眼已經蜷縮着睡着的陳之謹和守在旁邊的姜玮,還是穿上外套下了樓。
到了停車場才發現那小姑娘有些眼熟,帶着頂棒球帽,棕色的短發,正捂着臉抽泣。
好像是在服務區停車場出口遇到的,她瞥到過一眼,正趕上陳之謹犯病的時候。
姜瑜心頭一跳,步子也減緩了。
會這麼巧合?
小姑娘聽見腳步聲,擡頭看過來。
五官平平,丢人群中眨眼就再找不到了的普通人長相。
姜瑜悄悄松了口氣。
小姑娘見來人,慌張地抹了把臉,迎上來道:“姐姐,真是不好意思了。您瞅瞅車身這塊,我剛給保險公司打過電話,您看咱是先找地方修還是?”
她的聲音哭得有些沙啞,在強裝鎮定。
姜瑜打開手電筒查看,見就車門的地方蹭掉了點漆,不仔細瞧看不出來的程度。
她用手指抹上去,心裡有了數,回道:“不用,就這點,犯不上。”
小姑娘着急起來:“那怎麼行呢?這事錯在我……”
姜瑜将她打斷:“真不用,我還有事,沒時間。”
邊說話邊不動聲色地往停在旁邊的那輛越野車掃過去,車身已經調整過,正正地停在了白框圈出來的停車位裡。簇新的車門上也有一道撞過的痕迹,車内幹幹淨淨,什麼額外的内飾和裝飾都沒有。
小姑娘就要去掏兜:“那不打算修的話,我還是得加您個聯系方式,等到時候産生的一切費用,都由我來掏。”
姜瑜有些好笑地看着她,小姑娘臉頰處生着一片小雀斑,随着說話的動作牽動臉上肌肉,雀斑也跟着一跳一跳。
風從她的背後吹來,捎帶來一股淡淡的香氣。
姜瑜繼續擺手拒絕:“不用,我不喜歡。”
不喜歡和不認識的人留聯系方式?還是不喜歡别人掏錢?
許是沒想到對方這麼說話,小姑娘就有些怔住,再回過神來的時候姜瑜已經轉身往回走了。
風吹動着她棕色的發絲,拂在臉上,被她撥開,她又喊:“姐姐。”
姜瑜抱着胳膊回頭看她。
她問道:“您這發色真好看,我也想染,該怎麼跟理發師說啊?”
姜瑜斜睨了她一眼,撂下句:“染發劑,随手拿的。”
她頭也不回地走進了酒店大門,兩個人兩班倒地抓緊休息,天一亮就繼續上路才是正經事。
所以她并沒有看到,那個生着小雀斑的姑娘,身形漸漸隐去了陰影當中,在監控拍不到的地方,整個人如同拉高了透明度一樣,消失了。
***
周正同萬萬沒想到,當初那樁在他心裡完美解決了的雙生青眚鬼事件,還能迎來又一輪反轉。
彼時他正處于一段相親的尾聲,用餐時和女方相談甚歡,隐約覺得有戲,飯後想要彰顯自己紳士風度,詢問要不要一起散步的時候,就看見兩個穿着黑色西裝的男子朝着他迎面走過來了。
“請問是周正同周先生嗎?”
來者俨然保镖的裝扮,耳朵上都戴着無線耳機,還有自己的近期照片,正捏在其中一個人的手上,和本人比對着上下打量。
周正同心裡沒由來地打起了突突,但還是強裝鎮定地安撫了下女方,走近兩步拉開了距離問道:“是我,請問有什麼事嗎?”
拿照片的人兩指一動,露出後面那張來,正是他當時在那個空白圖标的APP上發帖時附的手繪圖。
周正同打了個冷顫,他突然想到當時那位姜大師所說的,“不知道會不會有别的青眚存在,群起來害你”。
這不完了嗎,帖子都删了,這群鬼東西還是順着蛛絲馬迹光天化日就來害他來了!
周正同還不忘大吼一聲,讓自己的相親對象快跑,随即自己也不管不顧了,手裡剛買的奶茶猛地一摔,拔腿就蹿。
但那兩位保镖顯然也不是吃幹飯的,很快就把他捉小雞一樣提在了手裡。
一張人口失蹤的報警回執貼在了他的眼前。
“周先生,現在您是我們領導妹妹失蹤前見到的最後一個人,請跟我們走一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