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間實在太有限,她還想多叮囑一句,多和阿玉說說話。
她又道:“别恨媽媽,也别恨他。阿玉,我知道你做得到,媽媽就在這裡,佑你平安無虞。”
“阿玉……”
那道光消散幹淨,她的話再也傳不過去了。
***
珠玉在畫面消散的前一刻,還是讀懂了天桑的口型。
她說的是,“阿玉,永别了”。
怎麼會這麼狠心呢,就将她孤零零撂在這裡了?
這就是天桑口中的“還有一面的緣分”麼?這就是天命麼?可她若是偏偏不服呢?壁畫上的相天師一目睜一目閉,如果就是天命叫她去掙脫天命呢?
姜玠怕珠玉跌落下去,緊緊攙着她的胳膊,此時看她臉上悲哀的神色也像那道枷鎖似的光一樣散去,眉頭緊鎖,不知又在做什麼打算。
他向來不擅言說,就靜靜陪在珠玉的身邊,遞了紙巾和水袋到她手邊。
天桑去逝是多年前的死局,珠玉是知道的,她并不會讓自己在這種情緒中陷入太久,隻是有時候需要發洩,哭出來也就好了,所以反倒需要這種沉默的陪伴。
但胸前的吊墜和頭頂的石脈還在發着光,珠玉将眼淚擦幹,再擡頭時臉頰有一陣異常微弱的風拂過。
他們在一瞬間看到了許許多多的人影,半虛半實地在這片綠地中來往穿梭。
男女老少,不同朝代的穿着都有,熙熙攘攘,将這顆星星填滿。
眼前有一塊白色的披肩一閃而過,好像有隻冰涼的手,輕柔借着風為她揩去眼角殘淚。
珠玉反應過來,将自己的手掌也貼了上去,觸手之處冷冷的,隔了生與死,同天桑的魂觸碰到了一起。
她反而覺得釋然。
魂魄歸山,總給人一種天桑還在的依靠感。
縱使見不到面又怎麼樣呢,她就在這裡。
畫面僅持續了幾秒鐘,重又恢複到了剛進來時的場景。
她便知道為什麼要将落星擴到如此之大了,回頭對姜玠道:“白石,在羌語裡,被叫做太陽神。”
姜玠立刻就懂了:“所以這裡,就是祖地。”
白石會引魂歸山,充當着天然的隔絕落星與外界的屏障。這麼看山吞也是有一套自己的挑選機制的,不管是天家人的血脈,還是列缺在起作用,總歸看情況不會把不該踏足的人放進來。
而落星也确實将這裡變成了“桃源”,但不是他們的,而是那些魂魄的。
珠玉已經開始收拾東西了。
姜玠打量着她的神色,還是有些不放心地确認道:“你怎麼樣?”
珠玉看向他,神色坦然:“早就該放下了,現在親眼看到媽媽就在這裡,我也沒什麼遺憾的。”
姜玠見她果然恢複過來,略微一點頭,又問:“關于壁畫,和剛才的現象,有什麼頭緒嗎?”
珠玉伸出手指點了點自己的太陽穴:“沒有完全想清楚,反正都在這裡了。還不知道樹下的路要走多久,但就快要到約定的時間了,等出去再說吧。”
姜玠還是有疑慮:“這裡有白石作為阻攔,所以它們和鵲都聽不到。出去後外面有小風,不礙事嗎?”
珠玉想了一想:“現在應該徹底解決了。”
姜玠顯然不信:“怎麼做到的?”
“我說過,把煙女維持在外需要消耗我的精力的吧?”珠玉揉着手腕,意有所指地道,“當時就知道會和天辰正面對上,所以,列缺不能在我身上。”
那就是在他的身上。
姜玠便想起來了:“當時在地下,小珏的引線,也是你?”
珠玉笑着承認:“對啊,雙線操作很費神的,要不然我也不會虛弱成那個樣子。”
相天師身體有損,反過來也會削弱伴生的力量,以煙女當時的狀态不足以完全祛除寄生在風辛金體内的東西。
但現在列缺歸位,是做得到的。
姜玠松了口氣,見珠玉已經迫不及待要走,便提起東西在前面開路。
白石的光又變得柔和起來,打在人身上,投出晦暗不明的光影。
“姜玠。”
珠玉開口喚他,見他停步回身看了過來,才道:“你穿黑色确實很好看,這次沒有别的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