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玠看了眼表,在一旁出聲提醒:“阿玉,到時間了。”
珠玉“哦”了一聲,從車後摸了捆又粗又長的麻繩揣到了兜裡,背着叮叮當當作響的長刀招呼大家:“走了。小分隊隊員們,跟緊我。”
***
走到山腳下之後,那團煙霧就看不出是個什麼形狀了,隻覺得眼前白茫茫一大片。
幾人沿着山間開辟出來的柏油路往前走着,姜玠揣着兜跟在珠玉身後,他的掌心裡虛攏着枚立體的紙人,腦中全是她剛才說的話。
她說,姜玠,你猜,它們有沒有血啊?
此時那把長刀刀柄上長短不一的金屬鍊子正随着她的腳步一蕩一蕩的,和高綁起來的馬尾同頻,姜玠定定地盯着看,猝不及防珠玉的腳步停了,差點就撞了上去。
珠玉歪着頭看他:“我還是覺得有點奇怪。你記得當時咱們在山裡面,還沒進到落星之前,我就跟你說過我已經看不到什麼東西了吧?”
姜玠點一點頭,當時珠玉同他提起過這件事,她“相天”的能力在山中似乎就用不了了。
還沒等珠玉再次開口,他就懂了:“所以後來遇到年輕時的阿姨和叔叔,并不是看到的。”
而像是,兩頭交錯了時空,讓母親和女兒短暫地相見了一樣。
他當時分明也看見了下面的場景,可詭異的是,看反應,隻有陳之謹一人眼前空空蕩蕩毫無人影。
珠玉去摸兜,姜玠不知道她要給誰發聯系,但知道這裡的信号實在不好。
果然,她很快打好了字,但那條純文字的消息發送點了好幾次,圈圈轉了又轉,最終還是變成了紅色的感歎号。
她便放棄了,将手機重新塞回了口袋朝着那頭走去。
***
霧氣的外圍屏障,在走近了看時變得更明顯了,像是有張力一樣被兜在這個範圍内。
風辛金好奇地戳了戳,表面還有些彈性,在他手指下一晃一晃地。
珠玉将手掌貼了上去,略微用力,煙霧就像破了皮一樣連着她的手和胳膊一起吞了進去。
她又轉身叮囑了一遍:“我剛才說的都記住了?”
衆人紛紛點頭,珠玉又将視線停留在了姜玠臉上,見後者給了一個“放心吧”的眼神,才稍稍安下心來,帶頭彎着腰往裡鑽去。
入眼全是乳白色,但細看之下就會發現,白也有深淺。有些是像煙女身上那種的純白,有些地方就淡很多,像是被稀釋了一樣。這些不同的霧氣構成的色塊在空中緩緩流動着,構建出了一個由正常山林的組成成分拼接黏合出來的獨立空間。
樹木、石頭、腳下的泥土,如果仔細分辨的話确實和真實事物的形狀上無異,但又因為全部用白色填充,顯得異常荒誕。
他們現在踩着的小道,兩旁都有樹木,也幸虧這裡和外面是能接上的,要不然一腳踏下去,誰知道會摔成什麼個樣子。再回頭看時,身後已經變成了向下延伸的石頭鋪墊的路。
而風辛金也終于明白了珠玉口中的“迷宮”是什麼意思,不管是往上還是往下看,在漂浮着的虛空中,有數不清的同樣的路交織着搭建。
姜玠的眼睛好使,在這裡也發揮不出來什麼奇效,反而變成了拖累,他的雙眼已經開始隐隐作痛起來。
珠玉将開車時自己帶的那副墨鏡遞了過去,又道:“得速戰速決,呆久了會瞎掉的。”
思源更是茫然,她本來就看不清,這下更好了,除了人像之外全是白色,都不敢擡腳。
珠玉将她撈到了身邊,囑咐道:“跟着我走,現在都是坡路,有需要注意的路況時我會提醒你。”
她的手溫暖有力,思源被她牽過去,心裡那種慌亂的感覺便散了大半。
隻是這個空間中全是錯亂的白色,雖然說如果有别人,也會更好發現,但情況太過于複雜了,無論是人是鬼,随便藏在什麼個犄角旮旯裡都很難能快速地找出來。
所以怎麼找也是個問題。
但顯然珠玉想到了一個絕好的方法,她伸手摸向包裡,又提醒了一聲,“請捂好耳朵”。
在她上一次友情提示的時候,這人一腳油門開着車猛沖上了山,這時見又要情景複現,大家忙不疊地照做。
珠玉不知道從哪搜羅來了一個喇叭,就是提前錄好聲音就能一次次循環播放的那種大喇叭,不慌不忙地從包裡拽了出來摁開,用手彈了彈确認能用,然後猛吸了一口氣,貼近嘴邊,用了全力吼道:“要點臉!别躲躲藏藏!滾出來姑奶奶就留你全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