沖鋒衣也終于有了動作,他小幅度地活動起肩膀,沖着她點了點頭。
珠玉便輕笑着,道了句:“累了,不玩了。”
她的手還是貼着白色的地面的,這時緊握成拳,向上一揚,喝道:“煙女,出來!”
葉青濯親眼看着那縷跟剛才比多餘出來的白色被她從空無一物的平地上扯了出來,随後,以炸開的速度在她的指縫間爆發,有無數發絲樣的白色向四周瘋長,轉瞬間就蹿到了他的眼前。
小李在珠玉看向這邊時就往後撤步準備要逃了,沖鋒衣的動作比他更快,那柄刀在他松開手、一個正掌把人打暈、用繩子捆了雙手丢向平台、又擡手扶住之間,也隻是歪了一歪。
那些白色堪堪飛到了葉青濯面前,然後一個急拐朝着地上的小李奔去。
葉青濯費力地眯着眼睛辨别,在漫天張牙舞爪飛舞的白絲間隙中,依稀能看到剛才的幾人無一例外被纏上了。
屬腳前地面上的小李身上纏着的絲線最多。
就在這一瞬,他忽然想明白了什麼,珠玉最開始現身的時候,那枚飛過來的葉片,是不是在給這個同伴傳遞什麼信息啊?雖然他并不知道這些人有什麼共通之處,但顯然自己是例外的。
沖鋒衣握在長刀的手背上青筋暴起,他攥得用力,卻也沒再有别的動作了。
葉青濯往高處倒退了幾步,才看得到在珠玉的身後,立起了一個身形巨大的白色女鬼,蜃樓底部的整個空間被它飄蕩着的身軀和頭發充斥着,似有什麼在指引,白絲漸漸分去了五處聚起。
地上暈倒或是清醒的五人此起彼伏地發出了“嗬嗬”的怪叫。
葉青濯一顆心猛跳,他的喘息聲也重了起來,看着那些白色覆上了面龐,順着七竅鑽進了他們的體内。
這一過程顯然不舒服,連天辰那麼能忍的人都蜷成了一團,整個人在地上痛苦地不受控地抽搐着。
很快,白絲裹住了什麼東西後開始退離,無一例外都是從左眼裡抽出來的,絲絲縷縷,有大有小,還不住地跳躍着,被女鬼一一送進了嘴裡。
原本沒被打暈的,此時也都倒在了地上,還在起伏的胸膛證明着他們隻是暈死過去了。
唯有小李不太一樣,他體内的那種不知名的生物好像格外地多。待白絲終于包裹着大灘的東西撤了出去之後,他的腹部都癟了下去,人也沒了呼吸,眼睛睜得大大的,失了焦距了。
煙女吞得艱難,但也好歹是全咽下去了,随後收回了所有延伸出去的衣擺和發絲,恢複了正常人的大小,然後身形慢慢淡去,最後消失不見了。
珠玉檢查着那些人的鼻息,又摸出來一捆繩索穿螞蚱一樣綁成了一串,起身看向這邊問道:“四哥,你腳下那人怎麼樣了?”
葉青濯腦子裡嗡嗡作響,被她叫了一聲才回過神來,搖着頭道:“看着不行了。”
沖鋒衣向前邁了一步想彎腰查看,被她叫住了:“姜玠,你别動。”
他便止了步。
葉青濯思緒亂糟糟地,也不知道在想什麼,腦中閃過一句,“原來叫這麼個名字啊”,看着珠玉帶着明顯有些意外的神情走得近了些,才反應過:“你記得我?”
珠玉蹲在地上用手去摸小李的身體,搖頭道:“不記得,不是你說讓我叫你四哥麼?”
這幅軀殼已經空蕩蕩了。
她歎息,在褲子上擦了擦手站起身來沖着姜玠道:“思源的眼睛沒得治了。”
姜玠也明白過來。
這個小李或許是因為生了重病,或許是因為别的,内髒不能再用了,被那東西頂替了去,這才能活。所以“風辛金”當時說的能留住她的眼睛,大概率也是這種辦法。
姜玠問道:“人怎麼辦?”
珠玉看了眼地面,原本平坦的土路開始往下凹陷了,一眨眼的功夫,就把人吞了一半,她聽不出情緒地解釋:“能力有限,所以會像蜘蛛一樣,把獵物困死了再吃。放心,不會留痕迹。”
葉青濯從看到小李的屍體後就跟卡了殼一樣,逮着珠玉道:“你怎麼能不記得我呢,咱們兩家當時住得很近呢——哦……你哥沒事吧?”
“他不是我哥,”珠玉反駁得很快,揚了揚手裡還剩一截的繩子,問道,“你是要自己捆,還是我給你綁上?”
葉青濯乖乖伸手。
珠玉把他拉了過去,在雙手上結結實實打了個扣,指着天辰對他叮囑道:“你就在這裡待着,他醒了之後會給你們解開,然後老實回家去,我可以不追究這次的事。”
葉青濯坐去了地上,依舊點頭,他看着珠玉和那個叫姜玠的人順着向上的小路走遠了去,又看了眼地上不省人事的幾人,疲憊地把頭埋在了膝間。
他想起來了,當年從樓上一躍而下後,到底發生了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