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青濯瞧見來人帶着的墨鏡,後知後覺自己的眼睛也開始變得不舒服。
他起先時還以為是類似于雪盲症之類的狀況出現,可是這裡的光線并不強。
于是轉向黑沖鋒衣道:“哥們在哪裡整來的墨鏡啊,我也想要。”
來人接刀後輕巧地轉了轉小臂卸掉沖力,将長刀杵在了地上,兩隻胳膊搭在刀柄上正在觀戰,聞言頭也沒回道:“有人給的。”
他的語氣平淡,在前面兩個字微微咬了重音,聽在葉青濯耳朵裡莫名變成了種炫耀的意味,你有人給,我沒人給的意思咯?
他正因這種說不清道不明的情緒惹得惱火起來的時候,沖鋒衣從兜裡摸出來瓶裝的礦泉水遞到了他手邊,補充道:“霧氣有毒,沖洗一下。”
一瓶水輕而易舉澆滅了剛冒起頭的怒氣,葉青濯見好就收,道聲謝接了過來,把水倒在半握起來的掌心,簡單洗了洗眼睛。
不洗還好,眼睛清爽了些,便覺得嗓子和鼻腔也痛起來。
小李笑嘻嘻湊上來:“這位哥們怎麼稱呼啊,還有沒有多餘的水能不能給我也分一下?”
沖鋒衣沒有思索地拒絕:“你用不到。”
小李面上一僵,還要說些什麼的時候,又聽得他道:“不要說話。”
葉青濯那頭幹脆把臉洗了一遍,才終于好受了一點,他手忙腳亂地往手上倒水,沒耽誤把兩人的對話聽了個清楚。
這個沖鋒衣對小李好像有莫名的敵意啊。
後者被兩番話怼了回去之後,沒有半點不愉快,将視線轉回了正在扭打的那群人身上。
韓翰下刀飛快,角度刁鑽又陰狠。珠玉側身閃避,作勢要攻他面頰,在他躲閃之際雙掌交疊下壓絞住一臂,手肘猛撞向其肋骨,橫掌擊上韓翰手腕迫使他脫了手,那把刀墜在半空時被珠玉飛起一腳踢去了遠處,随後緊接着一個掃踢把人踹了開去。
天辰同樣赤手,從地上翻身而起,趁她還沒站穩時迅速近身,兩臂從後制住珠玉上肢,緊箍住她腰間,借着腰力将她舉起向後砸摔過去。
葉青濯不由得驚呼出聲。他雖然不會打架,但也多少看過些動作片,天辰的重心放得極低,動作快而猛,這一下搞不好是要死人的。
他抓着身邊的人,語速極快地道:“你不是和阿玉一起來的麼?快去幫忙啊!”
沖鋒衣戴着墨鏡,看不清眼中到底是什麼情緒,隻是靜靜地看着前方,連語氣都沒有半分波瀾:“我信她。”
隻是葉青濯握着他的手腕,能清楚地感知到在天辰将珠玉抱離地面的同時,他手掌貼着衣袖下的肌肉,驟然緊了起來。
顯然是擔心的,但又不準備出手,這到底是要做什麼?
在葉青濯這兒,說不上誰輕誰重,但兩頭他都不想看到有受傷的情況出現,可他也沒能力制止,也來不及做些什麼了。
珠玉依舊沉着,她幾乎沒留反應的時間,身形在離地的瞬間就做出了反應,以一種常人做不到的角度飛快地收攏膝蓋,在空中扭腰帶肩擰身甩脫,在即将貼到地面的時候一手護頸,側肩着地,借勢滑地翻滾了兩圈,撐着地面半跪起身。
這所有動作的發生可能也就兩三秒間,雙方又保持着距離警惕着僵持起來。
葉青濯輕輕吐出一口氣來,他始終搞不清楚這兄妹倆到底在搞什麼幺蛾子,也不明白身邊這個人是什麼立場、什麼目的,目前最好的辦法就是不語。
他起先時以為天辰急需找到妹妹,是因為血緣關系使然,但聽他的隻言片語,好像同阿玉之間頗有不共戴天之意,還以為是阿玉做了什麼叫他無法饒恕的事情。在這蜃樓之中,又親眼看到這人給阿玉露了許多破綻,送出了一個隊友的人頭,不過呼吸之間,現在又開始下起死手來了。
而她雖然下手也狠,目前還沒有要對方命的打算,好像隻是想讓他們暈過去。
天辰不是什麼雙重人格,那麼變數是什麼呢?
這個帶墨鏡的?
葉青濯不動聲色地掃視了四周,這一看,後背便滲了冷汗出來。
小李抱着胳膊,頭微微偏着,臉上沒有半點表情,隻是在這個角度能看得到他有一隻眼睛正在聚精會神地看着打鬥的地方看,另一隻眼睛正死死地盯着他。
或許是已經不想再裝了,小李沒有再笑,隻斜着眼睛突兀地說了一句:“覺不覺得這裡的霧氣比之前更重了啊?”
沖鋒衣依舊沒有任何反應,就跟完全看不到身邊的另一個人已經變異了似的。
葉青濯咽了口口水,看向前方。
不,不是霧氣重了,而更像是,周圍的白色更濃了。
珠玉的頭發有些散亂了,垂下些發絲搭在肩上,不過整體狀态還算精神。不遠處天辰沉着臉摁着肩膀站起身來,一旁的韓翰眉頭緊皺,被珠玉扭打過的手腕以一個詭異的角度耷拉着,看着是脫臼了。
三個人已經沒有任何動作地對峙了好一會,珠玉突然飛快地往這邊看了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