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娘?……娘娘?”
一串喚聲,将岑容的目光從窗外移了回來。
她收回神,看向身邊的人,流石雙手交握着,擔憂地看着她。
她的面龐年輕而秀麗,仍然是雙十年華的鮮妍,與多年後瑤光寺中的那個女使充滿了許多相似的不同。
岑容恍惚片刻,很快回應道:“怎麼了?”
“娘娘,尚食局将午膳送來了,我們去用膳吧?”流石小心翼翼地看着她,見岑容沒有動作,急道:“娘娘,再怎麼樣還是保重身子要緊呀!”
她面色焦急,眼中的擔憂不言而喻,岑容微微笑了笑,站起身來:“好,用膳吧。”
流石沒想到這樣快便勸動了人,愣了愣,反應過來後歡喜地“哎”了一聲,忙轉身吩咐宮人擺膳。
侍奉宮人早已等候在外,一聲令下,旋即魚貫而入。她們的動作輕巧而細緻,珍馐美馔如流水一般呈上桌前,偌大的宮殿卻不聞一絲嘈雜之聲。
岑容從窗邊起身,向殿中走去。膳食呈畢,泰半宮人便退出殿外,餘下幾位侍立在一旁,流石早已去到桌邊,為她布菜、移碟,随時等待她的吩咐。
這樣的景象,身為皇後的岑容早已習以為常。
然而對于來自瑤光寺的岑容而言,卻已是恍如隔世。
——她回到了始光十五年的冬天。
瑤光寺中清冷孤寂、油盡燈枯的感覺仿佛還纏繞在周遭,眼前卻已換做了雕欄玉砌的宮殿,往來一切,都是熟悉又陌生的模樣。
岑容花了數日才終于相信,此刻的她是真正回到了過去。
她尚是執掌中宮的皇後,還不曾被廢為庶人,禁足瑤光寺。而岑家,也還未被鳥盡弓藏,滿門皆遭屠戮。
病重逝世之後,不是踏上奈何橋,而是日月重演、再返從前——岑容不知道,這是涉過忘川前的一場美夢,還是諸天神佛給予她的慈悲。
是夢是真都不重要,既然站在了這裡,那她就一定會走下去。
她會将所有的遺憾,所有的悔恨,都統統改寫。
宮中禦膳向來珍奇精美,更遑論岑容身為六宮之主、如今又正在特殊境況之中,尚食局更是錨足了勁地來準備這一場午膳。食以進補,岑容認真用了膳,到感覺腹中已有七分飽意,才停下筷來。
流石在一旁早已欣慰地擦眼睛:“這麼多天了,娘娘可算是多吃了些。”
岑容看她這副模樣,不由笑了:“好了,我以後都會多吃的。”
不管未來如何謀劃,都需要有一副健康的身體,才能考慮更多。
她從桌前起身,流石見她又要往窗邊行去,連忙先上前将窗扇合攏,不叫一絲寒風透進屋内。
岑容接過她遞來的手爐,見她小心翼翼生怕自己受寒的樣子,正要說話,耳邊又傳來一道熟悉的聲音。
“娘娘,我從太醫署拿了藥回來了。”同樣年輕了許多的雲影進到殿中,見侍奉宮人們已在撤下膳食,也松了口氣,來到岑容面前。
“娘娘已用過午膳,休息一會兒,我去叫小廚房熬藥,晚些便呈上來吧?”她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