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李氏那雙沉靜的秀目掃過這對父女倆,瞧見她們面上如出一轍的不以為意,勾了勾嘴角道:“不患寡,患不均!”
母親這句善凊未曾在書裡學過,是以還有些聽不懂,但喬賢一聽便有些明了,他思忖片刻,幾息後便有些為難,“這要是二哥如此,我尚還能在他面前說上兩句,可如今是二嫂那邊出的岔子,女眷之事,隻能你去提醒個一二,我是不好多嘴的。”
小李氏拿帕子擦了擦嘴,“二嫂那邊我會提醒幾句,但隻怕她不一定聽得進去。”
喬賢手一揮,笑道:“這就不歸我們管了。自家有自家事要料理,她們自己不上心,我們哪怕是再怎麼操心也無用啊。”
說罷,他見兩個孩子飯已用好,便走了過去,牽起兩孩子的手出了中堂去了自己前院的書房。
小李氏看着已經走遠的父子三人,笑着搖搖頭,随後便叫外頭伺候的下人進來收拾碗筷。
這邊,喬賢将人帶進了書房,查看兩人課業。這已經成了三房每日的慣例。
善凊奔忙了一天,先生布置的大字沒寫,每日定例的書沒看,喬賢面色稍稍沉了下來,斥她心浮氣躁,端是坐不住。
喬賢脾性好,素日裡與孩子們也親近,除了必要規矩,他甚少束縛兩孩子的天性。可唯有在書房裡的時候,但凡他擺起臉色來,無論是善凊還是重明,這個時候都不敢撒嬌擺癡,隻能老老實實地像個縮了脖子鹌鹑般聽訓。
訓完善凊,又轉問起重明。得知小家夥兒在自己房裡老老實實地背了一下午《千字文》,喬賢甚感安慰,但安慰之餘他還是抽了一句出來,叫重明接着往下背。算是驗貨。
重明背到“纨扇圓潔,銀燭炜煌”便停下了,小家夥兒略帶羞澀地對父親笑了笑,“這後頭還未記熟。”
喬賢心裡已然滿意,便也笑着贊了幾句,稱贊過後便是及時的勉勵,讓重明再接再厲。這一通下來,隻見重明讓父親哄得見牙不見眼了,估計小家夥回頭回了房還得跟打雞血了一般挑燈夜讀。
幼子教完,便輪到長女了,隻見喬賢思忖了半晌,又打量了善凊半晌,最後道:“我聽你母親說,你善芸姐姐在繡藝上日日下苦工,這會兒已然見了成果了。我想着,這女工你也要拿起來了。”
善凊擡頭,嘴唇蠕動,打算要說些什麼,但喬賢見狀先一步打斷了她,隻聽他道:“你不要覺得女工隻是閨閣之物,花費許多心力也不值當大用,你若真是這般想,便是小瞧了它。”
見善凊面帶不解,喬賢慢慢解釋道:“顧繡一副繡品抵一個中等人戶十口之家的四五年的嚼用,而顧繡耗時最短的繡品也要五個月才能出貨。這裡考驗的不僅是繡娘的繡工,還有繡娘的心性,光是定力一項便已經刷下許多人來,可但凡能入了顧繡園的繡娘,那她後半生也不愁了,這便是顧繡的聲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