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玉娘笑着點了點頭,轉而看向善凊。
善凊注意到身上投射來的視線,本身垂斂下的眼皮微微一動,掩下了内裡的思緒後,不着痕迹地擡眼迎上顧玉娘的視線,轉而便是甜甜的一笑。
顧玉娘一直看着她,見狀便問:“凊小姐呢?”
“前幾日剛動針線,連入門都算不上。”善凊并不避諱,她的直言直語倒是讓顧玉娘一愣。
一個是熟手,一個是生手,這接下來的話自然是繞着那個熟手來。其間,顧玉娘幾次将話題繞到善凊身上來,可奈何善凊不是不接茬就是裝傻,顯而易見的是不想參與這話題,同時也間接地表明了她對繡藝興趣不高的态度。
顧玉娘哪能不知數,等着将這姐妹倆送走了,她才附和着小李氏道:“你們家這位姑娘,雖說年紀還小,但實則心裡是個明白的。”
小李氏與她交情甚笃,有些話也不用那麼隐晦不可說的,聞言便直白道:“哪裡瞧出來的?”
“适才我說了幾次芸姑娘的繡藝好,凊姑娘小小年紀,沒成想倒有這般心性,沒與姐姐争個高低不說,反而話裡話外都是為姐姐捧場。”顧玉娘喝了一口茶道。
“手足之間,合該如此。”小李氏反應平淡,并不覺得這點有如何可誇耀之處。大戶人家的兒女,在外人面前,不管内裡交情如何,都不至于互相踩踏貶損。
一榮俱榮,一損俱損。這點道理她們還是知道的。
“真如此嗎?”顧玉娘放下茶杯,轉頭看向小李氏。
小李氏面上一愣,觑得她神情,便道:“有話你不妨直說。”
顧玉娘撫了撫袖擺,“芸姑娘的心性你當真瞧不出來?”
小李氏心知她說的是什麼,但猶疑片刻也隻道:“姑娘家家才這般年紀,心性也未定,也不能隻因一樁事便就定了性。”
“李婉,我與你不同。你的眼無論見着了誰,都是自帶憐愛三分,話也是盡往好裡轉圜,總覺得不至于此,但很多事的發展往往就至于此。”顧玉娘歎了一聲,“我若是像你,怕是也活不到今日。”
她的目光垂落,流連在那雙枯木一般的腿上,眼裡隐含的思緒一閃而過。
小李氏順着顧玉娘的視線看過去,望到那雙病腿時,愣怔幾息後,才道:“家裡教養也算嚴苛,年紀尚小,就算心性尚缺了幾分,也還來得及。”
“你能聽進去最好。這都城腳下,因着子弟出格帶累家族的不知多少,甯可警醒一點,也不能就粗心放過。”顧玉娘望着檐下的日光,又勸了幾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