言過其實？

顧玉娘笑着搖了搖頭，看向小李氏别有深意地道：“那你且再等等，時候一到你便知曉我這番話到底作假了沒有。”

小李氏沒有說話。她其實并不覺得顧玉娘這番定論有什麼要緊的。因為善凊是或不是都不要緊，總歸他們夫婦二人都是要傾盡全力将女兒往這個方向培養的。

顧玉娘瞧了她一眼，也沒有就此再說下去。她微微塌下腰，倚在一旁的靠枕上，“說起來，芸姑娘倒是出人意料。今日是頭一次授藝，卻不想她就請了假，到底是貴府的小姐，若是換成了我們園裡的學徒，輕則是要挨闆子的，重則是要趕出去的。”

晌午的時光，總教人昏睡怠散，是以這會兒她這番話倒是不怎麼聲色俱厲，端是像随口一句的說笑。

善芸告假一事，小李氏也是事後才知曉的。她告假并未經過小李氏，且隻派了自己貼身丫鬟過來跟顧玉娘請假，這其實是很不妥的行為。

能請動顧玉娘過來授藝，小李氏是花費了一番心思的。畢竟依着顧玉娘如今的身份地位，現在也隻是動手繡一些内宮裡的繡件了，至于帶徒弟，那是早用不着她親自出手了。

本打算着善凊會出幺蛾子，卻不想竟是一向乖順的善芸先出了問題。

小李氏傾身給顧玉娘倒茶，算是賠禮，“家裡的姑娘失了規矩，師姐莫要生惱。”

這一聲師姐出來了，便是小李氏用上私情了，顧玉娘便不好再拿顧繡園的規矩說事了，隻是她該說的話還是要說。

“你喚我一聲師姐，這次便就罷了。隻是切莫有下一次。”

小李氏心裡歎了一聲氣，知道顧玉娘這是生惱了，不過依着她的烈性，居然沒發作起來，說起來也是顧及她的面子了。

顧玉娘輕撫了撫腿，有些疑惑，“說起來，芸姑娘這是做什麼去了？”什麼事值當她第一日就得罪她這個師傅？

小李氏面色有些晦暗，有些話她不好跟顧玉娘說，隻好含混了一句帶過去。

但顧玉娘見着她那副神情，便知曉這裡頭有隐情，隻是她知趣，小李氏不說，她便也不再追問了。

畢竟高門大族裡能往外頭說道的，沒有幾句。

*

王家是個四進的宅邸。王家大夫人是在垂花門迎了人，王氏甫一見到自家這位大嫂，一慣壓不住性子的人，面上便露了些許不快出來，還是貼身伺候的婆子見狀，打了個圓場，對大夫人道：“我們家姑娘惦記大姑娘二姑娘，大夫人您看……”

王氏未出閣時在家裡就受寵，性子既嬌蠻又強勢，王家大夫人顧及丈夫和婆母，對這個幼妹一向忍讓。

如今一看她這副挂了相的樣子，哪裡不知道這是楊媽媽的托詞，但她也沒拂這番好意，而是吩咐後頭的丫鬟，“帶芸姑娘去大小姐的屋裡。”

說罷，她轉眸看向善芸，柔和的面龐露了近日來的第一個笑，“善芸你且去伊姐兒的屋裡坐坐，小姐妹們好一段時日不曾見過了。她近來女紅也有些長進，你們正好聊聊時下的花樣子。”

善芸看了一眼王氏，王氏壓了壓對王大夫人的火氣，生硬道:”去吧。”

善芸便向王大夫人行禮離開。

等人瞧不見身影了，王氏才臉色冷下來，“我們也進去吧，大嫂。”說罷，當先一步，便領着人進了後院。

“夫人，姑奶奶太不客氣了些。”王大夫人的貼身婆子有些不滿。

“唉，你也小聲點。如今是多事之秋，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王大夫人雖也不滿王氏在人前這般落她臉面，但也實在沒有心力去同王氏計較了。

這幾日發生的事情，上至公婆下到丈夫，都怨怪她内宅管理失當，兒女教養上失去了禮數。在這般圍攻怪責下，王大夫人疲累不堪，可她又不能倒下，她還得收拾女兒惹下的爛攤子。

沿路走來，下人們見着了王氏，都猶如老鼠見着了貓，可見王氏的積威仍在。

上房，王老太太聽着外頭下人的請安聲，笑道：“她倒是個熱鬧的，每次過來動靜都這般的大。”

貼身婆子奉承道：“那也是姑奶奶嫁得好、姑爺愛護，這才能性子一如既往。”

王老太太沒說話，但顯見的面上的神情添了幾分愉悅，嘴角邊的紋路舒展開倒是驅散了原先的陰郁，“你呀，也就是老家人眼裡才能看出花來。她這個性子啊，我要是她婆婆怕是難以消受的……”

她雖是這般說，但任是誰都能聽出她話裡的疼寵之意。

“娘，您又念叨我什麼呢？”王氏進門，依稀聽見了幾句，嘴裡嗔怪地問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