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江時問:“你知道他住在哪一棟嗎?我送他回去。”
保安反問:“你是?”
陳江時回:“他朋友。”
保安看了陳江時兩眼,似乎在确認陳江時的身份,見錢棠沒有對陳江時表現出抗拒的情緒,便說了句稍等,轉身進了保安室。
很快,保安和其他人打好招呼,穿上外套出來,領着陳江時進了一棟單元樓。
單元樓的電梯需要刷卡才能使用,保安刷完卡,沒有跟進電梯。
陳江時對保安說了謝謝。
走出電梯,一直昏昏沉沉的錢棠總算有了一點反應,擡頭在陳江時耳邊說:“零九一五。”
酒氣撲到陳江時臉上。
陳江時偏頭避開一些:“什麼?”
“密碼。”樓道裡的燈光很亮,照清楚了錢棠绯紅的面頰,他半眯起眼,含含糊糊地說,“門的密碼。”
兩人靠得太近,陳江時避無可避,還是聞得到錢棠身上的酒氣,也沾得他滿身都是。
他皺着的眉頭就沒松開過。
原本打算把錢棠送到門外就走……
猶豫了下,他扶着錢棠上前,輸入密碼,把門打開,裡面一片黢黑,看得出來沒有人在。
“你家裡沒人嗎?”陳江時沒急着進去,先問了一句,他記得袁孟說錢棠是給自己男朋友打電話來着,卻打到他的手機上了。
錢棠居然還留着他的手機号碼。
但這也不奇怪。
這個手機号碼是他高中時候就在用的了,用了十多年,哪怕高考完來到a市上學,變成了異地号碼,他也沒有換過。
隻要錢棠沒删他的手機号碼,不管什麼時候都能找到他。
思索間,錢棠在他身上動了動,既沒回答他的問題,也沒說其他話。
“錢棠。”陳江時喊了一聲。
錢棠擡頭,一雙鳳眼半眯着,他似乎腦子不清楚,眼神也不聚焦,整個人都迷迷糊糊的。
“嗯?”
“……”陳江時一時安靜,等再開口,便換了句話問,“燈的開關在哪兒?”
錢棠仰頭想了想,伸手摸索到牆壁上,啪的一聲,室内燈光大亮。
他們站在門前,裡面客廳的布置一目了然,和陳江時想象中的客廳不太一樣,一眼看去,隻覺很大很空曠,除了沙發和茶幾,竟沒幾個像樣的家具,隻有一堆淩亂的繪畫用品擺在沒拉上窗簾的落地窗前。
裡面燈光雪白,地闆和牆壁也都白得發亮,看着分外冷清。
陳江時沒換鞋子,也沒給錢棠換鞋,他扶着錢棠進去,讓錢棠坐到沙發上。
誰知錢棠的屁股剛沾上沙發,一隻手就擡起來拽住了他的衣服。
陳江時本來要走,這下被拽得走不了,試圖掰開錢棠的手指,可掰到最後一根時,錢棠忽然往前一靠,貼到他身上,同時兩隻手一起緊緊圈住了他的腰。
他頓時僵住。
錢棠也沒了動靜。
室内安靜得落針可聞,空氣也有些凝固。
兩人維持着這樣的姿勢,不知道過了多久,陳江時鏽住的腦子才開始緩緩轉動。
他又想到袁孟的話,雙手扶到錢棠肩頭,勉強在自己的身體和錢棠的身體之間撐開一點距離,然後問道:“錢棠,你家裡的其他人呢?”
他和袁孟一樣以為錢棠在和男朋友同居中,畢竟都是三十歲的人了,今晚這幾個同學裡,動作快些的人早就結了婚,小孩已經上幼兒園。
可看這客廳的布置,絲毫沒有兩個人生活的痕迹,甚至像一個工作室。
錢棠還是沒有反應,像是沒聽見陳江時在說什麼。
陳江時低頭看了錢棠一會兒,溝通無果,隻好再次嘗試掰開對方扣在自己腰上的手指:“時間不早了,我先走了。”
錢棠不言不語,卻仿佛在暗自和他較勁兒,拼命将手指往他腰上按。
陳江時倒是可以直接掰開錢棠的手指,卻擔心這樣做會傷到對方,幾次嘗試下來,兩人依然維持着同樣的姿勢。
“錢棠。”陳江時加重語調。
錢棠一動不動。
陳江時實在沒有辦法,彎腰看去,隻見錢棠垂着腦袋,眼睛也閉上了。
他有點搞不清楚眼前的情況。
錢棠這是什麼意思?
把他當成男朋友了嗎?
他還以為錢棠在經曆那件事後不會再讓自己走上喜歡同性這條路,沒想到如今連“男朋友”三個字都可以光明正大地說出來了。
也不知道錢棠的男朋友是什麼樣子。
陳江時有一下沒一下地想着,趁着錢棠稍有放松,他一把抓住對方的胳膊,以極快的速度把人從沙發上拽起來,錢棠并不掙紮,可也跟沒有骨頭似的,人還沒站穩就往他身上靠。
“站好。”陳江時說,“去把鞋子換了。”
倒過來的錢棠被他的手擋着,索性靠在他手上。
陳江時補充道:“你不換鞋的話,我馬上就走。”
錢棠這才慢慢站好。
“換鞋。”陳江時說。
錢棠反應遲鈍,用了兩三秒才消化完他的話,點了點頭,轉身跌跌撞撞地往玄關走。